除非父皇不?能生育,否则以卫贵妃如今的得宠,她迟早会为皇帝诞下子嗣。

沈幼宜几乎惊叫出声?,她费劲地睁开双眼,试图回身看清那人眉眼,心中一片发燥,手脚都冷了下来。

昏暗灯光里?,她看清了一张脸。

五官硬挺,年轻俊朗,即便染了酒意,也如玉山将倾,与元朔帝生得颇有几分相似。

可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太子殿下,我是?你的庶母……”她拼凑不?出太多力气挣扎,只好拿出元朔帝来,低声?警告他?道,“陛下与后妃臣子还在?外面,你不?要?命了么!”

第35章 第 35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太子还没到醉极的程度, 甚至比沈幼宜还要清醒得多,他当然知晓玉楼金殿里还有他的父皇、兄弟和一众臣工,可正是因为如此, 那团火越烧越旺, 几乎将人噬尽。

他的父皇要他和妻妾和睦共处,却不顾满宫久旷的怨妇、也不顾御体地宠爱贵妃,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就像他当初那样。

昭阳殿里数不尽的风流旖旎,顺着耳目传入东宫,他几乎夜不安枕, 有无数次, 他甚至想持剑冲入紫宸殿里……他生长于宫廷, 没有亲手杀人的机会, 可每次这个念头涌上心?头,四肢百骸都为之颤栗,那种害怕与?兴奋近乎于同她在一处的快乐。

可他幼承庭训, 一言一行都受约束,父皇虽不喜爱母妃,也曾将他抱在膝头, 手把手教导他治国御下的道理, 略有些生疏地逗弄他,延请名师,亲自择定辅佐东宫的勋贵人家, 他敬畏父皇……也有那么一点仰慕父亲, 希望成为他那样的君主, 开疆拓土,澄清宇内。

好在那时宜娘也说她不愿为父皇生儿育女,情愿服药……可现下他却要眼睁睁看着她承受一个成熟男子毫无节制的宠爱, 甚至为他的父亲生儿育女。

他知道她吃不了一点苦,亲昵叫了她几声,手臂却牢牢缚住沈幼宜,柔声道:“别怕,阿臻受得住的,哪一回我?不是伺候你舒舒服服的……”

尽管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可说出这种话,太子还是咬了咬牙,底气不那么足:“你是试过的,我?难道会比父皇差吗?”

她如一片无根浮萍,托身与?他,但也不肯十分委屈了自己,嫌他大,才知道女人的滋味,要的又多又急,两?人试过一段时日才知道怎么相处。

一壶沸水要在她脑子里咕噜噜地炸开了,太子就是那一点引爆的火星,沈幼宜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是太子好友的妻子,也真的和太子有过一段纠葛!

天家之间的关系比她刺绣劈开的丝线还乱,她哪里还有闲心?品评他们的长短,沈幼宜咬着牙用力,尽可能流利地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压低声音警告道:“殿下……你就不怕我?有身孕么?”

元朔帝这段时日御体不安,恐怕很难再宠幸她,太子胆大包天,十个月后万一生出来一个孽种,瞒不过去,她和这孩子都要死?的!

他想起从前,目光黯淡下来,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你不是也希望和我?有一个孩子么?”

父皇与?他的时间前后难辨,无论?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只要有可能掺杂他一半的血脉,他日后都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他简直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借着酒意说出这种混账话,手中的动?作?却不慢,将她抱到榻上,低声安抚道:“阿臻,有了便?生下来,我?不会亏待他的……咱们都快两?年没有过了,你也不想我??”

她得侍奉父皇,他虽气恼,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可要他为了她守身如玉,怎么也该给一点甜头。

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她无论?如何?也抵挡不过,何?况又喝了酒,沈幼宜瞅准时机,一口咬在他颈上,她咬得极深,能尝到温热血液滴落时的腥甜,就像那酒的味道。

她给天子生儿育女能分到一块不小的疆土,给太子生儿育女能分到什么,卫氏满门人头落地吗?

可太子的动?作?虽然迟缓了些,却没有放手,只是咬着牙忍了片刻,满眼震惊地看向她。

“阿臻……”他几乎咬牙切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洁白?的牙齿沾了鲜红,她妆容半褪,烛火明灭间,眼神冷冷的,美得像一只艳鬼。

他失魂落魄,竟有些不敢看,吹熄了灯烛。

沈幼宜的手抖得厉害,神色却镇定:“太子殿下,您该醒醒酒了。”

“我?是您的庶母,是陛下的妃子,就算咱们从前有过什么,那也是我?入宫前的事?情了,咱们是有缘无分的,我?没那么贪心?,只想过些从前得不到的安稳日子,您有太子妃,还有别的妾室和子女,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她的头很疼,像隐约有一只手攥住她的心?,扼住她的喉,她很感?激太子能为沈氏说情,如果她是未嫁的女郎,会奉上自己的身体报答他,可现在她的一举一动?已经?由?不得自己。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卫氏将我?认回来,我?不能不管我?的家人……也不需要殿下再为我?守身。”

她鼓起勇气道:“陛下近来并不怎么宠幸我?,殿下要是一定要和我?风流快活,那我?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瞧在往日的情分上,咱们好聚好散还不成么?”

“好聚好散……”太子将这句话喃喃两?遍,在唇齿间咀嚼过后,似乎变了些味道,他的面色阴沉下来,“阿臻,为了你,我?连萧彻都能杀,难道你以为我不能再杀旁人吗?”

这句话她嫁给萧彻后也曾同他说过,她那时太天真,以为嫁为人妇,就须得恪守三从四德的规矩……可他的身份,很多规矩原本是不必守的,萧彻有了欺君的心?,哪怕他们相识十余年,也该教他去死?。

宜娘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女人,除他之外的男子但凡想染指半分,都该下地狱。

沈幼宜的血几乎都冷了下来,她叫不出声音,怔怔地看向他,仿佛从不认识这个人。

“二郎或许对你说过些什么教你我?生分的话,可你以为他算得上什么好人?”

太子摩挲着她的肌肤,目光柔情似水,却像一只暗处紧缠着她不放的毒蛇,他低低道:“阿臻,他只是一个痴心?妄想的病秧子,根本配不上你,有些事?我?瞒着你,是为了你好,可我?们才是一体的夫妻,总有一日,我?会教你成为我?唯一的妻子……或许用不上十年。”

忘忧散猛烈的程度超乎他的想象,不但教她忘记了烦恼,也忘了所经?历过的一切,她是一张白?纸,任由?他写满。

他曾费心?为宜娘打?造出一个合情合理又只有他一人的记忆,两?人又和和美美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可她回到了卫氏,中间出了许多差池,有些事?情很难瞒得住她。

她依旧待他有情,可也惧怕他骗她。

他虽在她身上极贪,却也不是只重那事?,见她怕得浑身发抖,俯身在她眉心?亲了一记,柔声道:“我?是你的郎君,真心?疼你爱你,不会教阿臻做不喜欢的事?情,难道阿臻不记得,我?当初待你是何?等百依百顺,父皇难道也能为你委屈他自己么?”

她的家族被卷入谋逆大案,他不舍得她在牢狱中受苦,千方百计也要偷她出来,除了明面上的名分,他几乎倾尽所有,尽可能教她享受上高于太子妃,甚至她怕凉药吃多了伤身,才开荤的时候都不舍得她多侍奉,多半用手就够了。

父皇都到这个年纪了,还要旦旦而伐,彻夜与?她痴缠,难道称得上是爱惜她么?

或许是一语成谶,太子来不及多与?她说些软话安抚哄慰,教她用那双手抚平那不肯安分的东西,窗外渐有火光亮起,陈容寿略有些尖细却威势的嗓音猝然响起:“你们是怎么侍奉贵妃的,娘子醉了酒,身前也没留个人看着,竟都到外面躲懒?”

檀蕊不知在轻言细语地与?他解释些什么,屋内的两?人都变了颜色。

陈容寿是御前的人,他这么一来,要么是奉了元朔帝的旨意,要么……元朔帝应当近在眼前!

好端端的,太子换了内侍的衣服与?帝王最宠爱的贵妃共处一室,这可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