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报复那个女人么,那之后的日日夜夜有的是机会。

他?会真心诚意爱上?一个他?根本瞧不上?的女人,与她生儿育女,等到黄粱梦醒,他?真正心爱的女子早已经为今上?殉葬,而她,则会是他?身侧唯一的皇后。

太子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你说什么都好。”

沈幼宜只是难得见了元朔帝一面,并没想过会怎样,皇帝午间甚至不曾问她是否要一同用?膳。

然而到了傍晚,却?有车辇接她前往清平殿的一处侧殿。

那是帝王专门用?以?宠幸嫔妃的地?方?,但是沈幼宜从前随心惯了,总喜欢做那个例外,元朔帝虽然重视规矩,但男子情动在于顺其自然,他?要临幸自己的贵妃,只是会更为保守地?选择寝殿,而非别处。

而且他?们住得这?样近,常常同吃同住,规矩早就已经破了。

今日倒是有些来者?不善了。

沈幼宜见了往常熟悉的内侍,随手打赏了些银子,平和道:“我梳洗后便?随力士一同去。”

往常好说话的内侍却?面露难色,恭敬道:“娘子不必多费心,殿中自有人侍候。”

第57章 第 57 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沈幼宜的笑容淡了下来, 她示意檀蕊从匣中取出一枚金钗,道:“我不想问力士陛下究竟要如何待我,只想问问这?几?日我不去伴驾, 清平殿里有什么?特别?的么??”

她对?皇帝偶尔长时间的冷待并不放在心上?, 半年不见的日子都有过,只是十来日罢了。

那内侍望着金钗,目露犹豫,倒不是这?金钗已超出了他的期待,而是贵妃已经做过许多出格的事情之后, 圣上?并未伤到她半分。

这?个时候若不卖个面子与她, 日后……

他轻声道:“确有两桩事情与娘子有关, 一件是金吾卫右将军奉旨远行, 从潞州寄回?书信,言称找到了娘子的生身父母,不日将回?都城, 可奴婢当时在场,陛下面上?连一点笑纹也?没有。”

那内侍顿了顿,他稍有些讶然, 这?件事陛下从未与贵妃说起?, 甚至陈总管嗅到一丝不对?后,都不敢先陛下一步透露此事,只暗示贵妃能开窍些。

但贵妃的面色很是平常, 完全不吃惊似的, 他继续道:“其?实也?只是那几?日的事, 陛下虽然不悦,可什么?也?没说,本来奴婢瞧着已经没什么?了, 不曾想今日午后,内卫处送来一份密折后,陛下就直接调动禁军,接管了东宫十率府,护卫太子与东宫女眷安全,殿下如今也?在……长生殿等候着。”

长生殿离诸宫较远,未有任何人居住,又?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贵妃闻言竟轻轻笑了一声,打趣似的安抚他:“我说呢,要真是清平殿,也?就不必动用辇车了。”

她面上?竟轻松起?来:“那还是好好梳妆一番罢,陛下召我侍寝,总不能真蓬头垢面就去了罢?”

侍女捧来华美的衣袍,沈幼宜却只挑了一身素白的裙裳,简单梳妆后坐上?承恩的车辇。

长生殿外?禁军环立,比平日多上?两倍不止,刀戟迫人,沈幼宜下辇后也?停下了步伐,然而御前的内侍已经在等候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劳您为我引路罢。”

殿中隐约有血.腥的气息,破坏了玉髓香的清淡,她木然看了一眼一脸惊愕的太子,竟然笑了一下。

心里的失望倒是不多了。

她早知道他会否认辩驳他们的过去,但戏做得确实逼真。

她前几?日才来过月事,他的父亲会选择他的,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模样?来呢?

“陛下今夜召我来不是侍寝的么?,怎么?殿下也?在这?里呢?”

沈幼宜微微一笑:“同?时侍奉父子二人,这?有些不大好罢?”

元朔帝冷冷地望着她,缓缓道:“看来你早就已经想起?来了。”

他尚未开口,她便都认下了。

沈幼宜迟疑地点了点头,轻轻道:“陛下终于知道了。”

太子原以为卫贵妃会来为此事辩解,几?乎震惊得无以复加:“卫娘娘……您怎么?能!”

证据就摆在眼前,他如何宠妾灭妻、如何夺人妻子,甚至给宜娘下了蛊,可为什么?这?些事情都是朦朦胧胧的,并未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

沈幼宜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殿下做得了初一,我做不来十五么??”

她想,其?实若她生不出来,太子的储君位置没人能抢,她认了下来只有一死,他若不认,才会招致元朔帝更大的反感。

元朔帝想起?内卫从几?位夫人处得来的口供,笑道:“宜娘,你很小的时候,你的阿娘就教你凫水了,是不是?”

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她的话本子用到情郎父亲的身上?,就变成了宴会献舞……照旧是一见钟情,可总是很灵的。

沈幼宜游得没那么?好,可决绝的话说出口时,却添了两分艰难:“那是因为我喜欢太子,故意想着接近他。”

她隐约有种预感,这?句话出口,事情便再?无转圜余地。

可她还是开口了。

沉重的墨砚摔在她裙下,砸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墨汁溅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染脏了冰雪一样?的美人。

连太子都下意识想要为她挡一挡,可她竟还能坦然开口:“陛下已经看穿了,又?何必生气呢,您问什么?我都肯答……毕竟太子殿下很是怕您,您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来的。”

皇帝对?太子用的这?点家法算什么?呢,她在狱中见过比这?更酷烈的刑罚,她道:“我的名字早就从良籍上?勾去了,活到今日,已经是上?天额外?的优待,您给予的一切固然令人留恋,可我的夫君那样?爱我,我又?怎能彻彻底底地忘记他呢?”

元朔帝静静地看着她,那个曾满嘴甜言蜜语、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的美人,心底惦记着的只有她曾经的丈夫。

那个人就那么?好……好到抵得过他们之间的一切,他看了看伏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儿子,淡淡道:“将太子带下去,关押在偏殿。”

很快便有金甲武士入内,他们行动无声,尽管地上?的是储君,也?不敢稍微宽容,很快,只在地衣上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殿中只余他们二人。

元朔帝几?乎想走过去,对她做出他想过的一切手段,可最终不过是站在原处。

冯显光为她寻找父母时,就瞧出了一些端倪,可在信中却轻飘飘地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