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顾惊宴收到反馈。
对面说:“顾先生,霍小姐她......不在公寓。”
一听这话,顾惊宴一刻也待不住,他掀被下床,腿却一软,重重磕到地上去。
整个人狼狈地跌下去。
许姿阿呀一声,她忙绕过床头去扶男人,“您还是先卧床休息吧,又不是小磕小碰,受的可是枪伤。”
顾惊宴没应这话,咬牙一鼓作气扶着床根站起。
......
金山墓园。
深冬月夜,大雪纷纷,冰封千里。
数千级阶梯,霍东霓脚步缓慢地拾级而上,撑一把黑色打伞,捧两束白菊,行走在一座又以座冰冷的墓碑中间。
有的墓碑干干净净的,有的墓碑已经被荒芜杂草包围。
被遗忘了吗?
不,她永远不会忘。
西决在这。
阿流也在这儿。
最上方墓碑尽头,两人墓碑挨在一起。
霍东霓在两座墓碑间蹲下,将伞放在一旁,分别将两束白菊放在碑前。她伸手摸摸阿流的照片,又摸摸西决的,就像真能触到他们似的。
“哥哥,阿流。”
她呢喃着,含泪露出一抹灿然的笑容,“你们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是哥哥百般疼爱的妹妹,也是阿流用生命保护过的人,不会轻易死掉的。”
呼呼风声过境,在她尾音过后,是遥遥一声,“霓霓。”
她愣住,恍若在梦里。
霍东霓缓慢站起来,回过身去,那一幕,她至死不忘漫天风雪里,顾惊宴出现在千级阶梯下,他踉踉跄跄又摇摇晃晃地朝她奔来,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所有都是白茫茫的,只是见他脚步凌乱匆忙。
她静静站着,冷眼旁观,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离她终于只隔几米之遥。
见他唇色苍白的靠近,无意识地脚步开始后退,“你别过来!”
顾惊宴僵在两级台阶下,正好与她平视。他大力地喘着,呼吸着,艰难地说:“不要生我气,现在你听我说,你现在很危”
“我为什么要听你说?”霍东霓转过身去,背对他捏紧双手颤抖着,“顾惊宴,求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了,我后悔了,真的后悔,我宁肯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爱人,爱到最后家破人亡,爱到最后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这谁爱得起?她爱不起。
顾惊宴喉间一紧,哽在那里,心脏像被人捅进尖刀。他没听错,她说不想再看他,后悔遇见他。
正好,他瞥到墓碑上骆流的照片,哑声说:“我答应你,今天最后一面,好不好?”
顾惊宴想,只要今天她逃过一死,他就送她出国,保她一生无忧,哪怕再也不见。
只要她活着,他什么都不要了。
人,不要了。
爱,也不要了。
也不敢再奢求原谅了。
顾惊宴忍着肩膀痛意,长吁一口气抬脚上前,从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你信我最后一次,你跟我走,就这一次,以后我都不烦你了。”
背对着男人的霍东霓流下泪来。
她缓缓转身,通红的眼注视他苍白一张脸,“你没资格要求我怎么做,请你离开,别打扰了哥哥和阿流的清净。”
顾惊宴握着她不肯松开,想要带她走,微微一动,她却挣扎得厉害,扯得他伤口处剧痛不断,零下的天气里,痛得他冷汗淋漓地落。
就算如此,他也不肯松开半分,只能放低姿态哀求,“你跟我走吧,霓霓,求你了,我爷爷要你的命。”
话刚说完,墓园入口涌进大批手持铁棍的彪悍黑衣人。
浩浩荡荡地来了。
顾惊宴忍着痛,强拉着她跑起来,朝最上方的一道墓园小铁门奔去。
霍东霓大脑当机,跟着他跑起来。
那群人穷追猛舍,速度非常快地逼近距离。
逃跑途中,顾惊宴因体力不支连连跌到,他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眸却依旧黑得发亮。
“你,你跑”他靠在一颗树干上,喘着,“我来拦他们。”
霍东霓只知道,自己不能死。
她一边流泪一边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条命是阿流换来的,他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