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翊衡接了电话，模糊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章乔听出是江南。等了一会儿，就听秦翊衡说，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今天晚上不行，我有事，推掉或者改期。”

章乔眉毛动了一下，等秦翊衡挂了电话，忍不住问：“你晚上有事？”

秦翊衡转头看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回避和章乔的眼神接触，双手紧握方向盘，含糊地嗯了一声。

章乔的心往下落了落。原以为一周不见，秦翊衡晚上肯定要陪他吃饭的。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公司事太多，转念一想，连江南都不知道，肯定不是公事，那会是什么事？

情侣间最忌讳猜疑，章乔沉默几秒，将心头的疑云挥散，笑着挑起新的话题：“小满和方姨呢？”

*

这天周末，方姨吃完午饭就在卧室小睡，秦小满先在房间写作业，写完又趴在床上，翘着腿翻小画书。

心里惦记章乔要回来，秦小满时不时就要抬头望一眼墙上的挂钟，小画书也看不下去，干脆跑到阳台把鹦鹉从鸟笼里放出来玩。

鹦鹉抖动翅膀，绕着客厅飞了一圈，停在笼子外头的一根横杆上，同秦小满大眼瞪小眼。

秦小满逗一会儿鹦鹉，又无聊了，往沙发一躺，几秒后忽然蹦起来，眼神精亮地盯着秦翊衡卧室的方向。

卧室的门半掩，秦小满脑筋一转，不由回想起前一天看到的场景。

前一晚他和秦翊衡跟章乔视频，挂了视频，秦翊衡给他念一会儿书就让他睡觉。他睡不着，口渴想喝水，起床的时候就看到他舅的房门掩着一条缝，有光透出来，还有说话声。

秦小满当即好奇，悄悄走过去，把门缝推大一点，就见秦翊衡背对他，一只手高高举起，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章乔离家一周，好不容易快回来，秦小满高兴，睡不着也有这个原因，但秦翊衡从晚饭起就表现得奇奇怪怪，在客厅沙发坐得好好得忽然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绕得秦小满眼晕，末了站在阳台盯着那株仙人掌，一动不动看了好久，连秦小满都感觉不对劲。

现在又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秦小满既担心又害怕，小心脏怦怦地跳，耳朵贴近一点，想听秦翊衡在说什么。但秦翊衡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只听到几个字，好像是“章乔”和“结婚”。

不知过多久，秦翊衡终于停下，弯腰拉开床头的抽屉，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去。

秦小满终于看清那是个小盒子。

见秦翊衡要转身，他赶紧踮脚跑回了自己房间，一夜都没睡好，梦里都是那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的什么东西？

秦小满转了转眼珠，先往方姨的卧室看一眼，确认方姨还没醒，这才悄咪咪往秦翊衡卧室走去。

秦翊衡的房间干净整洁，午后的阳光洒在平整的被单上。

秦小满走到床头，轻轻把抽屉往外拉，拉到一半就看到了正中间摆着的那个小盒子。

盒子外头包裹着一层深蓝色丝绒布，摸在手里柔软顺滑，秦小满小心地打开盒子，里头也是丝绒的衬布，并排放着两个圆环。

秦小满认得，这是戒指。他已经上小学，学校里爱漂亮的女同学会偷偷戴。

他把盒子搁在床上，拿出稍小的那一枚戒指，挨个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戒指太大，套在大拇哥上都有点松。

秦小满扁扁嘴，摘下来，用牙咬一口，太硬了咬不动，在衣服上擦一擦口水，举起对着阳光比了比。

阳光在那戒指边缘溜了一圈，在顶端汇聚出一个金色光点。秦小满眯起眼，忽然发现戒指的里面似乎刻了字。

卧室光线还是暗，秦小满有些看不清，举着戒指往外走，没留神，脑门正磕在转角的五斗柜上，顿时眼前一黑，跌坐在了地板上。

这一摔动静不小，方姨立刻醒了，从房间出来，见秦小满坐在地上，立刻走过去，把秦小满抱在怀里，“乖啊宝”地喊。

秦小满脑门很快鼓起一个包，一碰就疼，眼睛立刻红了，他现在是小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偏方姨发现了来哄他，没忍住掉了金豆子，又赶紧抬手抹掉。

原本捏着戒指的手指无意识松开了。

戒指从指间落下，掉在地板，骨碌骨碌一直滚，停在了难以注意的墙角。

等秦翊衡和章乔回来，秦小满已经不哭了，但眼睛还是红的，一见章乔就搂着他的腰要抱。章乔好一顿哄，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买的小零食和小玩意，秦小满才算高兴。

秦翊衡去卧室换居家服，推开门，一眼看到床上打开的戒指盒，头皮登时一麻，想也没想就关上了门。

他关门的动静太大，客厅里的几个人同时朝他看去。秦翊衡心跳如雷，一瞬间大脑转过无数念头，勉强维持镇定对章乔说：“累了吧，先去洗澡。”

章乔本来就打算洗澡，但听秦翊衡语气生硬紧绷，不免狐疑，还没说话就被秦翊衡推进浴室。

“你先洗，我给你拿衣服。”

秦翊衡拿了一身干净衣服递给章乔，等浴室响起水声，他快步走回卧室，拧开门，到床边拿起戒指盒，盯着里面只剩一只的对戒。

秦翊衡啪地合上盒子，攥在手心，走到客厅问方姨，刚才有没有收拾他房间。

“没有啊。”方姨有些莫名，“我一直睡觉，你们回来前刚醒。”

“那家里有人来过了？”秦翊衡继续问。

“也没有啊。”方姨说。

秦小满正晃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章乔带回来的红糖小麻花，小麻花炸得酥酥的，外头裹一层晶莹的红糖，一口一个嘎嘣脆。

看见秦翊衡手里攥着的盒子，秦小满睁大眼，咀嚼的动作停了，腿也不晃了。

秦翊衡同方姨对视，家里没有来人，方姨也没进他房间。排除以上可能，那只能是――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沙发。秦小满缩起脖子，不敢吱声。

五分钟后，秦翊衡弄清前因后果。秦小满脑门撞了个包，可怜巴巴的，他也不好责备，只能深呼吸，耐着性子问：“掉哪儿了？”

秦小满一指墙边的五斗柜：“掉那儿了。”

秦翊衡立即走过去，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戒指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