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行云宗。
李忘情想过一万种被逐出宗门的场面,但没想到最终是这般狼狈。
她半跪在地上,明明有很多争辩的话,此刻看着四周每一个人脸上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嫌恶至极的神情,一时间所有解释的冲动都淡了。
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想听她的话。
上空的鳞千古也有些愕然,他主要是没想到司闻会这么快妥协。
“这便算是交待了?”
“你活了六百岁了,今日的是与非,你心知肚明。”司闻冷冷道,“还是说,你今日真的……想见一见我藏拙两百年的剑吗?”
剑修至藏拙境,剑器不再轻出,藏于鞘中酝酿锋锐,一旦出鞘,罕有不取命的。
鳞千古气得发抖:“你莫以为我御龙京就没有剑修!”
“可惜你不是。”司闻眼神冷下来,藏拙境与化神期气势交锋间,天顶上浓云密布,不断有闪电如腾蛇绽出,又被凌空斩灭。
一轮看不见的交锋过后,鳞千古后退半步,气喘吁吁。
“我想杀你,如碾废柴,如是而已。”司闻收了剑意,天上的闪电也同时平息,细密的雨丝落了下来,“比不得你们术修会养生,既然走了这条图长生的路,就各退一步,今日到此为止如何?”
术修就是惜命,山海奇珍的丹药、五花八门的术法,都是为了能长生,活到最后的才是术修的大道。
鳞千古也不例外,看了眼身后,只能重新捡起了仙风道骨的姿态。
“今日之事,老夫会如实禀告蛟相。”
“随意。”
终于打发走了御龙京的人马,司闻垂眸看了一眼大地上,立在细雨中满脸茫然的李忘情。
“师叔。”李忘情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几乎未闻,“是不是只要我弱,我说什么都没有人听?”
“我知道你并非贪恋所谓少宗主,挽情也知道,可那又如何?”司闻身形一顿,留下一句话:“你在大雨里奔走呼号,谁会听?”
“……”
“记住今日的羞辱,要做,就去做雷霆,雨声再大,也挡不住雷霆,这是你师尊没教你的,今日,就换我来教。”
李忘情枯寂的眼睛里倒映出天上漫飞的剑修,似乎要永远记下这一幕。
她理了理被雨水沾在耳边的发丝,朝着司闻低头一拜。
这一躬身,拜别师长,再一昂首,目露锋芒。
“剑者受教。”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跗骨之蛆 ……我不挑食的……
羽挽情从昏迷中幽幽转醒, 其身上无一处不疼,尤其是她心神相连的本命剑。
剑修的本命剑, 剑碎人亡,如今剑锋有缺,可见是连着心的剧痛。
她半梦不醒中,隐约听到?一点闲言碎语,直到?恢复意识后,从窗外之人的交谈中才?知晓李忘情被逐出?师门了。
“师叔……李忘情是四忘川弟子,你?无权……砍。”羽挽情一旦能动, 就立马去找司闻,“只?有师尊可以决定她的去留。”
司闻此刻原定行?程并没有什么变动,见了羽挽情来, 也在意料之中, 罕见地没有驳斥她,挥挥手让他麾下议事?的弟子们全数出?去, 然后对羽挽情道:
“然后呢, 让她留下来, 以这样的修为去三都剑会?”
羽挽情一滞,拧眉道:“那也不至于逐出?师门, 当时那陨兽试图点燃燬铁,若不是她, 那御龙京的小子早死了, 该是他欠了一份活命之恩才?是!”
“我?知道。”司闻没动, “那你?知道今年的三都剑会设在哪儿吗。”
羽挽情迟疑着问道:“不是百崎国吗?”
“换地方了,此次的三都剑会,在山阳国。”司闻已料到?她的反应,“百朝辽疆分崩离析之前的轩辕九襄之国, 它的陨火历经数百年,就在昨日提前熄灭,这也是我?为何迟来之因。”
羽挽情一时愣住,心里百味杂陈。
“春眠入睡前算了一卦,称山阳国此次异变,可能有熄灭陨火之法。”
羽挽情猛然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当真?”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最大的夙愿便是熄灭海桑国烧了六十多年的陨火,而山阳国靠近御龙京,马上就会成为他们的属地,你?进入山阳国找寻熄灭陨火之法的机会可能不多了,三都剑会几乎是最后的时机,但……也万分凶险。”司闻,“现?在回答我?,你?还要?带着李忘情去吗?”
她如果留在行?云宗,首先宗主不会换嫡传弟子,再者,她少宗主的身份根本无法避过这次三都剑会。
漫长?的沉默后,羽挽情道:“师叔,这三都剑会,当真凶险?”
“能活下来的,必能至碎玉境,但死的人也多。”司闻阖目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师尊和太上侯数千岁了,如今膝下还只?有你?们的缘故,门人弟子战死一代?又?一代?,为的无非是延续对抗火陨天灾的香火。”
羽挽情此刻也平静了下来:“弟子知晓了。”
“你?好好养伤,你?的折翎剑,天底下只?有宗主能帮你?重铸,便趁三都剑会推迟的机会好生将养吧。”
司闻离开后不久,成于思蹑手蹑脚地跟着一群弟子钻了进来。
他犹豫了一阵,挠着头?道:“师姐,李忘情真、真的给撵走了啊。”
“平日里就属你?欺负她欺负得多。”羽挽情又?咳嗽了两声,“岂不是正合你?心意。”
成于思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语调有些复杂:“我?平时是看不惯宗主偏爱一个废物?……但是她今天敢抱着点燃的燬铁救人,那、那她也不能算一无是处。”
说完,他搓了搓手,紧张道:“这事?宗主知道吗?要?不然,师姐你?去宗主面前说说情?哪怕留下来做个内门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