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退朝前,皇上派了贴身太监裴公公给他带话,说是宫中过于冷清,除却前朝太妃,皇上病弱,身边也没个可心儿人,晚上就留在候府过上元节了,希望侯爷不要嫌弃。

忠勇侯自是不会嫌弃,陛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往年上元节,他都在边疆,稳定军心。

今年边疆安定,他便被召回了上京。

其实他早几年就可以申请回京,可他不太愿回来。

自天启帝驾崩,宣王造反那年,他受太子殿下旨意从边疆赶回上京起,他的府上一切都不寻常了,他的妻明明还是那般温柔体恤,可他总觉得陌生得很,不愿亲近夫人了。

女儿也不愿多和他接近,有次他还听到夫人对孩子说些奇怪的话。

景文一路都在沉思着,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到了候府,景文看到门前的那等候的一行人群,瞥见忠勇侯的长相。

他的眼睛隔一会儿就小心翼翼地瞧着忠勇侯的脸。

景文他知道方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小声道:“爷……”

周晏颔首,他知道景文想说什么。

宫里的侍卫大多被忠勇侯训练过,景文正是其一,与忠勇侯相处过一段时间。

适才路上碰到的那位姑娘,长相全是忠勇侯和其身旁夫人的优点组合。

与忠勇侯能有六分相似,盖因是女子的缘故,少女的五官更加柔和,且没有忠勇侯久经沙场那般凌厉的气质。

难怪他也感觉熟悉,就是对不上人。

“方才那姑娘和忠勇侯要是站着一起,怕是无人不知他们是父女。”景文心里想着。

周晏轻轻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心里也暗自想着:早就听闻候府嫡女的容貌一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可惜了那般灵动的女子,他知道丞相之子韩淮,即现今的吏部尚书。与候府千金关系甚是亲密,那韩淮都二十一岁了,连他给的赐婚都拒了几次,就等着那女子及笄。

这对主仆见到忠勇侯的面后,不约而同的都是神情变幻莫测的样子。

瞧见少年的神色,忠勇侯行礼的姿势都僵了僵,“陛下,您在想什么?”

“无事,爱卿快快起身。”周晏伸手虚扶了一下。

他顺便观察了一下候府这一行人,候府千金却不在此列。

“陛下,进屋吧,外头寒冷。”一行人被带着入了府。

“今日,朕有要事相议。”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眼神示意忠勇侯将闲杂人等遣出去。

忠勇侯任甫赐对身旁的夫人轻声:“夫人,你带着他们下去吧。”

“好。”妇人温顺地应答,只在低头时眼中闪过诡异的光。

主堂设有红墙地暖,待了一会儿不到,周晏身上就发了热,抬手就想将穿着的狐裘大氅脱了交予景文。

“陛下,您还是穿上吧,国师说过您不能受寒。”景文作势想将这狐裘给皇帝压在身上。

“披上吧……”周晏坐于主位,手还是将狐裘解开,搭在身上。

他是病弱,但不代表不知寒冷,景文总是这般说教性子。

“爱卿,你可知蛊术来源?”

“朕最近略有耳闻,此为羌夷族独有。据说可用蛊虫操纵他人,前提是那人是死人。可保死前状态,有意识但会不由自主地听从蛊主吩咐。不过,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会逐渐出现死尸的状态,变得僵硬,冰冷,表皮开始剥离,腐烂,变得恶臭。”

任甫赐瞳孔一缩,惊讶地看向主堂上坐着的那位,“陛下,您是说……”

“当年皇叔造反,爱卿应当记得,他带领的将士有许多不都是不知疼痛吗?斩了脑袋才停止行动,其喷涌出的血液都是腥臭的。”

……

宣王谋逆闯入宫中的那日,太子哥哥护着他,血液溅到了皇兄手上。

他闻到了腥臭的腐尸味,还看到了那几滴血液里有虫子,爬到了皇兄手上,钻了进去。

“皇兄,有虫子!”小周晏扯着太子哥哥的衣袖,不安地喊着。

周策只觉得方才手上被叮了,皱着眉看向拿剑的手,上面除却几滴黑红,并无其他。

“晏弟乖,没有虫子。”年轻温柔的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护着幼帝前往偏殿。

周晏以为自己大抵是眼花了,怎么会有虫子直接钻进人的身体里呢?

可后来,局势平定,皇兄登基。不出几日,原本健康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甚至会咯血,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请了国师问诊,只听他淡淡地道:“还有三月的寿命。”

“国师可有法子?”周策眼里透露出期望。

“夺命蛊,已病入膏肓,恕臣无能。”国师神色自若,似乎满不在乎年轻的帝王即将殒命。

忽的又看向了周晏,端详了一番小周晏的面相,猛地抓起他的手。

闭目把脉,罕见的脸色变了,“这,小殿下。也被下了蛊。”

复而神色又舒缓,“还好,不致命。”

无论周策问多少次究竟还有没有能够让他续命的法子,国师都只答不明不知。

可偏偏国师写了一副治小周晏的药方留下,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