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1 / 1)

就?像两条短暂相交的线,在狂风中被迫靠近,又在风平浪静后注定要各奔东西?。

不过,这样也好。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些爱恨情仇,早已在七年的时间里,烧成了灰烬。她现在是崔韫枝,一个只想悬壶济世、安稳度日的医女。而他,现在是威震北境、拥兵自立的王爷。本就?是云泥之别,何必徒增牵扯?

将心中那?点郁郁的思绪强行?抛到脑后,崔韫枝决定回医馆再?看看沈驰羽。

虽然知?道明?晏光照顾得很好,但临别前,总想再?多看儿子一眼。

然而,刚踏进医馆前堂,就?看到方年一脸纠结地站在那?里,搓着手,欲言又止。

“师兄?”崔韫枝心头莫名一跳,“怎么了?”

“师、师妹,”方年挠挠头,眼神?躲闪,“那?个……小公子……沈小公子他……”

“驰羽怎么了?”崔韫枝心猛地提起,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不是!你别急!”方年连忙摆手,“小公子没事!就?是……就?是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呢,沈……沈大人那?边就?来?了好些人,说是……说是小公子又有点不舒服,把他接回去了……”

接回去了?

崔韫枝一愣,悬起的心稍稍放下,随即又被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取代。

接走了……也好。本就?是他的儿子,他接走天经地义?。

自己这个“已死之人”,也确实没有立场和理由再?留着孩子。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释然的笑,却发现有些艰难。

“……哦,知?道了。”她低声应道,转身想把药箱放下。

“不过……”方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又补充道,“我看那?几个侍卫脸色挺严肃的,接人的时候动作也快,领头那?个还嘀咕了一句,说什么‘小公子这反反复复的烧可不能再?耽搁了’……哎,你说怪不怪,明?大夫医术那?么好,干嘛非要接回去啊?咱医馆也挺……”

方年后面的话,崔韫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反反复复的烧?

早上还好好的,明?晏光昨天还说脉象平稳,怎么会突然又烧起来??沈照山为什么不在医馆治?非要接走?是病情有变?还是……出了什么别的事?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将方才那?点离愁别绪筛得粉碎,她脑子里只剩下儿子烧得通红的小脸和沈照山昨晚那?决绝离去的背影。

“别院!哪个别院?”崔韫枝猛地抓住方年的胳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颤抖。

方年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就?、就?镇子东头,那?个最大的、门口?有两棵大槐树的院子!师妹你……”

他话音未落,崔韫枝已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她冲到门前,解开拴在棚子下的那?匹借来?的老马,甚至顾不上套好鞍具,直接翻身而上,狠狠一夹马腹。

“驾!”

老马嘶鸣一声,带着她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医馆后门,朝着镇东头狂奔而去。

冷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

驰羽!她的驰羽!

*

镇东那?座气派的别院门口?,两棵巨大的古槐在暮色中投下浓重?的阴影,如同沉默的守卫。朱漆大门紧闭,透着一股森严。

崔韫枝几乎是滚下马的,踉跄着冲到门前,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门环,声音嘶哑地喊着:“开门!开门!让我进去!沈照山!明?晏光!驰羽怎么样了?”

出乎意料,门并没有让她久等。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幽深的庭院。

没有守卫阻拦,没有询问,门后空无一人。

崔韫枝心急如焚,顾不上多想,侧身就?挤了进去。

庭院深深,灯火稀疏,寂静得可怕。她凭着直觉朝着主屋的方向疾走,心中那?份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不对。

太安静了。

她猛地停住脚步,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她倏然转身,想要退出去

可是已经晚了。

只听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那?扇刚刚开启的朱漆大门,在她眼前,被重?重?关上。

崔韫枝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沉,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赶忙回过头去。

只见庭院深处,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缓缓步出。玄色的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沈照山。

他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崔韫枝走来?,脚步声在死寂的庭院里清晰得如同擂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他走到外堂鹅卵石路的尽头停下,恰好站在了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半明?半暗的脸庞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才缓缓抬起,看向崔韫枝。

空气凝固得如同坚冰。

崔韫枝看着他那?双黑洞洞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睛,一颗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种?种?情绪在她胸中翻江倒海。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微微发颤:

“沈照山……” 她一字一顿,带着冰冷的质问,“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