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兵、罪犯、刺配的囚徒、还有更多是活不下去、被迫签下死契的流民。

营地扎在定州城最外围一处低洼的河滩地,污水横流,蚊蝇肆虐,几顶破败漏风的帐篷便是栖身之所。

发下来的“甲胄”是几块破烂的皮子缀着些生锈的铁片,沉重的木盾边缘开裂,长矛的矛头都钝了。

没人理会、更没人关心新来的小北。

没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人在乎。在这里,连名字都毫无意义。

因为撞命郎是攻城拔寨时第一波填进去的血肉,是撤退时殿后送死的弃子。

三日后,北汉一支千余人的精锐游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开始频繁袭扰定州城外的村落,突袭了定州西面负责转运粮草的一处外围据点。

据点守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粮车被焚毁数辆。

濯王震怒,严令赵忠辰的定州禁军主力即刻出击,务必全歼这股猖狂的北汉游骑,夺回粮道控制权。

夜,只有几点稀疏的寒星。

“撞命郎的!集合!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起来!”队将王五,一个脸上同样刺着黥印、瞎了一只眼的凶狠汉子,用刀鞘狠狠敲打着支撑窝棚的木桩。

没有任何动员,只有冰冷的命令:“上头有令!北汉崽子在二十里外的黑石坳劫了运粮队!咱们今夜去把粮车‘引’出来!都听好了,引出来就是活,引不出来,或者惊动了大队北汉兵……”王五那只独眼里射出毒蛇般的光,“你们知道下场!出发!”

他们像一群沉默的幽灵,被驱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冰冷的泥泞中,朝着远处那片隐约透出点点篝火的矮丘摸去。

“停!”王五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就是前面!看到那火光没?粮车就在那山坳子里!老规矩,分三队,从三个方向扑过去,制造混乱,放火!把看粮的崽子引开!动作要快!谁他娘的怂了,老子先剁了他!”

没有选择,没有退路。

小北在中路军跟着几个眼神凶狠的老兵悄无声息地摸向火光处。

第18章 战神

“上!”队里一个黝黑的汉子低吼一声,率先像豹子般蹿了出去!

“杀!”压抑的嘶吼瞬间爆发!

十几个撞命郎如同扑火的飞蛾,从三个方向疯狂地扑向那小小的营地!

刀光在黑暗中亮起,带着疯狂。

“敌袭!!”北汉士兵的惊叫划破夜空。

短暂的慌乱后,训练有素的北汉兵迅速结阵,长矛林起!

骑兵迅速上马,冲杀上前。

噗嗤!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撞命郎瞬间被数根长矛洞穿,惨叫着倒下。

同行的兵士们硬着头皮冲锋,但甫一接触骑兵,便如同脆弱的麦秆被镰刀收割。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此起彼伏。

北汉骑兵冷酷地挥舞着刀剑,像割草一样收割着性命。

撞命郎的阵型瞬间崩溃,兵卒们惊恐四散,只想逃离这片修罗场。

身后刚刚赶来的主力部队,孙炳带人拦住逃兵去路,声嘶力竭地咆哮:“废物!顶上去!用盾顶住!”手中的皮鞭疯狂抽打着身边畏缩不前的撞命郎。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撞命郎的队伍里蔓延。

有人崩溃地丢下盾牌和生锈的长矛,转身想跑,立刻被督战队冰冷的刀锋砍翻在地。

更有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小伙站在原地,已经被厮杀场景吓得不会动了。

混乱中,唯有一个身影不退反进!

她贴着地面疾掠而去,左腿的微跛让她身影反而更难以捕捉、预料。

避开正面锋芒,她利用战场上的尸体、土丘、枯树作为掩护,身影在烟尘与血雾中时隐时现。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盲目冲击骑兵阵,而是精准地捕捉骑兵冲锋的间隙和落单者!

一名北汉骑兵正得意地追杀着寡不敌众的独眼王五,利刃高高扬起。

王五对付身前三人已经是极限,堪堪躲过那骑兵一刀,再回头看那骑兵铁骑,只觉今日要命丧于此。

就在那骑兵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一点乌光无声无息地撕裂空气!

“噗!”

飞剑精准无比地从骑兵颈侧盔甲的缝隙中贯入!

骑兵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得意的光芒瞬间凝固,随即黯淡,颓然栽落马下。

王五震惊不已,带着劫后余生看着倒下的骑兵。

小北已经滑跪到骑兵面前,利落拔出飞剑。

王五从未注意过自己撞命郎里有这么个新兵,匆匆朝她点头致谢。小北却已经冲了出去,直奔下一目标。

另一名北汉骑兵察觉同伴落马,怒吼着调转马头寻找敌人。

小北却早已借着烟尘滚到他马腹之下!飞剑做刃带着她全身的力量和冲势,狠狠捅进了战马柔软的腹部!

战马惨嘶着将背上的骑兵狠狠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