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1 / 1)

如今即便她叩首哀求李修白?,他也绝不会饶她。既然?如此,不如鱼死?网破。

她命人去提审关押在诏狱的老王妃和李汝珍等人,让人传信给李修白?,除非他退兵,否则就杀光长平王府满门?。

然?而她所能想见?的,李修白?又岂会毫无防备?

早在攻打皇城前,他就已暗中传信给大理寺卿冯祉,命他护住王府。

冯祉一贯是个老滑头,先前科举案中装聋作哑,后又默许李修白?审讯岐王刺杀一案,如今大势已明,他自然?知晓该如何抉择。

于是当薛灵素派去的宦官到了昭狱,才发现关在里面的根本不是王府众人,而是穿了他们衣服的替身。

宦官连滚带爬回宫禀报,薛灵素得讯后面色惨白?,几乎瘫软在地。

狡兔三窟,她也为自己?留了后路,当即准备换下宫装,易容成宫女从密道逃走。

可她没料到,李修白?来得那么快。

宫城的防御在七万大军面前不堪一击。薛灵素一身繁复宫装行动?不便,跌跌撞撞尚未逃出太极殿,殿门?已被黑压压的铁甲兵团团围住。

此时已是正午,天色却?阴沉如暮,浓云压顶,不见?天光。

只有灰扑扑的雪片无声地坠落,落得一地皆白?,衬得原本喧嚣的大殿分外安静。

白?茫茫的雪地中忽然?传来簌簌踩雪的声音,兵士迅速让路,分列两侧,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自军阵中走出。

李修白?一身戎装,玄甲染血,手中的剑一路滴血,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薛灵素当即膝行求饶,抓住他的衣角:“殿下,是妾错了,妾也是受人蒙蔽,求殿下开恩,饶妾一命!”

李修白?垂眸,唇角轻扬:“孤记得初次见?你时,你也是这般姿态。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你可后悔?”

“悔!”薛灵素急忙仰起脸,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妾悔不当初!妾是爱慕殿下太过,一时鬼迷心窍才铸下大错。念在妾为殿下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求殿下饶妾一命!”

薛灵素一身火红宫装,头戴华丽花冠,比初见?时更加艳丽,心肠却?也狠毒百倍。

她话音刚落,瘫在龙椅上的李俨怒目圆睁:“贱人!你竟然?是李修白?的人,竟骗了朕这么久?朕的好?侄儿,你当真?是布得好?大一局棋!”

李修白?目光转向龙椅上的人,越过薛灵素,提剑缓缓走去:“陛下如此多疑,我不设局,怎能一步步骗过你,走到今日?”

“逆臣!乱党!”李俨指着他大骂,“枉朕如此信任你,甚至将太子?之位都给了你,你竟一直在算计朕!简直是狼心狗肺!”

“这话用在陛下自己?身上似乎更合适。”李修白?语气淡漠,“当初你算计先太子?时,难道不比我狠厉百倍?”

李俨浑身一震:“果然?……你果然?是他的儿子?!”

他突然?癫狂大笑,“流言全是真?的,抱真?啊抱真?!你骗得朕好?苦!不惜自焚也要保住这个孽种?,枉朕爱了你那么多年!抱真?,你何其对得起朕!”

李修白?只是扯出一个笑:“究竟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权,你自己?能分得清么?”

李俨如被刺中痛处,怒喝道:“自然?是爱!你懂得什么?是朕先认识抱真?,也是朕先与抱真?相好?!是你父亲不义,看上了抱真?,百般设计,才让先皇把抱真?许配给他!是他夺朕所爱。朕不过夺回本该属于朕的,何错之有?”

李修白?微微一顿,清虚真?人告诉他的并非如此。

李俨喃喃又道:“外人皆道先太子?温润如玉,只有朕知道他在情爱一事上远非表面那般单纯!他一直欺骗抱真?此事,抱真?也被他蒙骗,竟然?真?的爱上了他。朕曾暗中多次提醒她,她不但不信,反而斥责朕!朕有什么错?错只错在出身微贱,没有托生于中宫!”

“后来朕步步为营,终于夺得皇位,也抢回了抱真?,可抱真?总是不肯信朕,没办法,朕只好?把她关起来!朕为了保住她的命,甚至容许她生下你,朕还不够宽仁吗?可她为何至死?都在算计朕?”

李俨这几个月服食太多丹药,神志已经?不清,伏在龙椅上忽而面目狰狞,忽而痛哭流涕,如同疯子?一般。

李修白?并不在意他说的是真?是假,很早就不在意了。

他的出生就是一场算计,之后清虚真?人又暗中操纵他多年,要他夺取大位,为先太子?昭雪。

这些年来,为了这个目的死?了许多人,牺牲了许多事,他自己?也是一颗棋子?。

时至今日,当年孰是孰非,还重要么?

他语气淡薄:“即便你所言为真?,又如何?最多,给你一句的遗言时间。”

李俨见?他毫无动?容,恍惚间仿佛看到当年质问?先太子?李贞时,他也是这般微微垂眸,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你不是也娶到了京兆韦氏的嫡女?还不够?”

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淡漠,李俨直至此刻方看出他们父子?的相似之处!

李俨指着李修白?咬牙切齿:“你们果然?都是疯子?!心机深沉,城府极深,偏偏对外装出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以为一个京兆韦氏就能打发朕?朕要的是抱真?,那是朕的!”

李修白?眉宇微沉,以当年李俨的身份怕是娶不到京兆韦氏,或许他所言非虚,先太子?、他的生父李贞并非完全纯善之人,设计夺取他母亲后,出于亏欠,又帮李俨娶到韦氏。

然?而,他对这些恩怨没有半点探究的意愿。

他讽笑:“既然?不愿,陛下又为何要答应这桩婚事?倘若我没记错,后来京兆韦氏成为你夺权的重要臂膀,而在登上皇位后,没多久你就找借口赐死?韦氏,流放韦氏全族。你厌恶韦氏,又贪恋韦氏的权势,你当真?无辜吗?”

“即便如此又如何?朕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太子?也是君,你也是臣,太子?要你的妻,你又为何如此愤懑?”

李俨哑口无言。

李修白?冷笑:“说到底,你只是个自私至极之人。如此贪恋权势,夺兄之妻究竟是为了报复,还是本就觊觎皇位,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恐怕你自己?也说不清!这么多年来,你对我母亲的追忆与其说是深情,不如说是在掩饰你的本意,自欺欺人罢了!”

这话直接撕开李俨最深层的伪装。

“不!”他双目赤红,“你怎敢胡言乱语!朕没错,错的是你父亲!你一个后辈又如何敢指责朕?你今日与当年朕有何异,百般算计,不就是贪图皇位!”

李修白?毫不避讳:“是又如何?至少我不像你一般自欺欺人。此位能者居之。你在位的这些年,为了制衡朝堂,纵容党争,宠幸宦官,大兴徭役,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你这般无能之辈早便该退位了!”

李俨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从来只有人捧着他、顺着他,这些真?话比什么都让他崩溃。

“胡言乱语!来人,把他的舌头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