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璧扭开头,不愿再看那?汤盅,也不愿看他?的眼?睛:“事已至此,殿下又何必再问?一切皆是我?主谋,瑟罗懵懂无知,不过被我?利用,其余人等也是我?重金收买的亡命之徒。如今我?身陷囹圄,他?们群龙无首,已成不了气候,殿下又何必紧追不放?”
李修白紧紧盯着她,半晌沉默不语,最终只沉声道:“只要你安分?留在本王身边,你的人,本王可以不动。”
他?起身更?衣,将玉带递到她眼?前,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甚至带着一丝往常的温和:“替本王系上。”
萧沉璧简直无法理解,经过昨夜的投毒与反目,他?怎能如此若无其事,仿佛仍是恩爱夫妻一般让她做这种事?
她嗤笑:“殿下就不怕我?趁机勒死你?”
李修白只是淡淡道:“你要慢慢习惯,这样的日子也许还有很久,与我?硬碰硬,于你并无益处。”
萧沉璧的回答是直接将那?玉带挥落在地。
李修白面色不变,平静地另取一条自行束好,语气甚至堪称有耐心:“你正在气头上,不够冷静。无妨,本王再给你一日,你会想明白的。我?是来助你的,而?非害你。”
说罢,他?甚至好脾气地拧了一把热巾帕过来。
萧沉璧照旧冷脸相?对?:“托殿下的福,我?脚上虽然拴着链子,双手?尚能自理,不劳殿下伺候盥洗。”
李修白道:“不是给你洗脸的。”
萧沉璧怔了片刻才明白他?是想洗哪里,脸颊猛地涨红,羞愤交加地将那?帕子劈手?夺过砸回他?身上!
李修白不闪不避,任帕子落下,反而?低低笑出声:“郡主若想带着本王的气息一整日自是更?好。如此,即便我?不在你身旁,你也能时时刻刻感知到我?。”
萧沉璧气得浑身发?颤,李修白却已敛了笑意,淡然转身而?出。
槅扇合拢,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对?峙一夜,加之方才的羞辱,她身心俱疲,却仍强打精神梳理现状。
萧沉璧极为?聪颖,尽管痛恨李修白囚禁她的行径,却并非全然否认他?有一丝真心
毕竟,他?若全然无意,早在昨夜她下毒之时,甚至更?早之前,便可轻易取她性命。
但这真心的分?量如何?能维持几时?尚且值得商榷。
这些年的经历教会她,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只有权柄才是一切根基。倚仗他?人或可解一时之困,却非长久之计。
她要的,是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困在这里做一只笼中鸟,等着别人的施舍。
即便他?确有真情,确愿相?助,她也要逃,必须逃回去,将一切尽数掌控于自己手?中!
出了书房后,李修白将萧沉璧突染风疹的消息放了出去。
风疹会传染,李修白以此为?由封闭薜荔院。
如此一来,便没人会知晓她被困在他?的书房了。
老王妃与李汝珍虽忧心忡忡,但深知风疹若蔓延非同小可,并未起疑,只叮嘱侍医悉心照料。
侍医早被李修白“提点”,应答滴水不漏。
很快,长平王侧妃染疾之事传开,世家贵眷们纷纷递帖问候,祈愿早日康复。
瑟罗一整夜都没等到郡主回来,闻此消息,心知不妙,提剑直奔书房。
回雪早已执剑守候在外,冷然告知郡主安然无恙,只是暂不得出。
瑟罗当然不信,两人眼?见就要交手?,剑拔弩张之际,萧沉璧的声音自窗内传出,简短安抚,瑟罗方勉强按捺。
但更?多的话,回雪奉李修白的命却不许她们再交谈。
最终,瑟罗被反剪双手?,押回了薜荔院看管起来。
范娘子听到这消息也知晓事情不妙,但仅是“风疹”而?非“暴毙”,说明郡主性命应是无虞。
且依她这些时日的观察,这位长平王殿下对?郡主似有情意,即便图谋败露,郡主在他?手?中料想不至受皮肉之苦。
此时李修白必是外松内紧,严密监控一切异动。范娘子决定暂避锋芒,以静制动,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设法营救。
进奏院此时刚接到魏博动乱的消息,疑心是萧沉璧手?笔,却又收到她染上风疹的讯息,一时联络不上,焦灼万分?。
康苏勒怀疑萧沉璧已金蝉脱壳,但那?信确是她亲笔,瑟罗也证实?她确实?突发?恶疾,他?虽满腹疑窦,却也无法强闯王府查证,只得先?将消息传回魏博,等候下一步指示。
萧沉璧听闻自己“被风疹”后,便彻底明了李修白的决心,他?是决计不会让任何人见到她了。
她尝试拍打窗棂,高声呼喊,意图引起府中他?人注意。然而?书房地处前院重地,本就守卫森严,周遭人等皆是李修白心腹,几次徒劳无功后,她只得放弃此法。
她又想绝食,但李修白深谙她的秉性,知晓她不会真心寻死,此招必然也没用。
她甚至想过放火制造混乱,然而?,在脚链能移动的范围内没有一丝火烛,只有一颗硕大柔亮的夜明珠用来照亮这条路也被李修白封死了。
萧沉璧气极反笑。
此后,她又设想数种方法,但每一种,李修白皆已预先?防范。窗户被钉死;脚链长度精心计算,让她活动有余却触及不到任何危险之物;膳食器皿都是坚韧铁器,且有定数,防她私藏;伺候的女使?皆训练有素,个个如回雪一般,冷面无情,软硬不吃……
整整一日过去,萧沉璧深知硬闯无望,索性不再吵闹,甚至开始点选精致昂贵的膳馔,什?么金丝燕窝、石髓羹……专挑费时费工的要,吃穿用度毫不亏待自己。
她深知,只有养精蓄锐,把身子养好,才有精力和李修白斗下去。
李修白对?她的转变毫不意外。
相?识相?争多年,无人比他?更?懂她。一个即便被按入冰湖也要挣扎求生的人,怎会因?这般挫折便一蹶不振?
待他?回到书房,只见萧沉璧非但没有了早上的怨愤,反而?眉梢带煞,挑剔着侍奉的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