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父亲今日休沐在家,而且像她父亲这样身居高位的文臣,心里大多有一个高雅的隐士梦,阳春白雪,梅妻鹤子,芳名远播,千古流传。
所以她便吹了一首能附庸她父亲风雅的曲子,果然将她父亲引来了。
青儿此时心里对姜兰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自己当初弃暗投明的选择真是太明智了~
姜成让姜兰接着把曲子吹完,姜兰吹箫时,他一直看着院中那棵盛开的梨花树,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回想起了从前的一段时光。
坐在梨花树下吹箫的女子,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裙仿佛和身后的满树梨花融为一体,箫声悠扬悦耳,温婉动人……
等一曲终了,姜成还看着那棵梨花树,有些出神。
“爹爹?”
直到姜兰喊了一声,姜成才回过神,笑着说道,“还记得当年你母亲喜欢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吹箫,我就在后面慢慢推着她荡秋千。”说到这儿,他叹息道,“可惜自你母亲走后,再也没有听到那样好的箫声了。”
姜兰宽慰道:“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定会保佑爹爹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姜成点点头,面露欣慰,又询问她近来身体如何,有没有好些,姜兰回答说好点了,没把张氏让她一日三餐喝清粥的事说出来,也未透露张氏下药害她一事。
只要张氏还是尚书夫人,没有犯下弥天大祸让她父亲到了要明哲保身的地步,以她父亲对脸面名声的看重,仅凭青儿一个丫鬟的指认是没用的,到时候还会被张氏反咬一口,连青儿也不保。
打蛇打七寸,她必须等到张氏犯下大错那天,一棍子打下去让对方再无翻身之日。
以她对张氏的了解,不怕对方不犯错。
而且她今日引她父亲过来不是为了告张氏的状,而是为了她大哥。
“爹爹,大哥最近来过信吗,也不知道他在书院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姜兰担心道。
姜成笑着说道:“慎儿前些日子还来过信,说今年会早些回来,准备参加来年春闱。”
姜兰高兴道:“大哥一定会金榜题名,给咱们尚书府争光。”又期待地问道,“爹爹,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我能给大哥写封信吗?”
姜成考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又叮嘱道,“府里一切都好,瑶儿成婚的事等他回来后再说,别扰了他读书,他还有半年才回家。”
姜兰乖巧点头,看来她大哥还不知道姜瑶成婚的事,她自然也不会在信中提到这件事。
她和裴谦定亲的事她大哥是知道的,如果她大哥知道裴谦娶了姜瑶,听先生讲课时肯定会分心,等她大哥回来后她再慢慢说给他听。
自从知道姜慎还有半年时间就能回家了,姜兰每天都盼望着日子快点过去,早点兄妹团聚。
然而平静的日子才过了一晚,第二天张氏又带着大夫过来了。
桂儿在院门口瞅见人过来后立刻跑进屋通知姜兰,青儿神色一慌,怕装病的事情暴露了。
当张氏带着大夫进屋时,姜兰已经躺在了床上,桂儿和青儿在床边伺候,青儿心里慌得一批,就怕等会儿大夫一把脉就露馅了。
见到姜兰,张氏先嘘寒问暖了两句,表现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姜兰也配合她演戏,看在外人眼里真是母慈子孝。
“兰儿,听说你病了这些日子一直不见好,母亲特意给你请了这位刘神医来给你看看。”
“多谢母亲。”
姜兰心里很清楚她继母请这位刘神医来干嘛,想必是因为她父亲昨天来看她的缘故,她继母按捺不住了,特意让人来看看她到底还能活多少日子。
刘神医把脉时,姜兰突然咳嗽起来,桂儿连忙将帕子递过去,姜兰捂着帕子咳嗽了一阵,放下帕子时只见上面印着点点猩红的颜色,像是咳血了,她看了一眼吓了一跳,慌忙将帕子揉成一团塞在了枕头下。
张氏已经瞥见了那点点猩红,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又做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让刘神医给姜兰好好把把脉。
等青儿送张氏离开后,姜兰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块染血的帕子交给桂儿,让她悄悄烧了。
帕子上的血是她用绣花针刺破手指滴上去的,就等着她继母领大夫上门来探查她的病情。
即便大夫觉得她脉象没那么弱,但亲眼看到她咳血,也会斟酌着用词。
事实正如姜兰所料,当张氏在路上询问姜兰的病情时,刘神医斟酌着回答说从脉象上看要比一般人弱,又说了一番肝啊胃啊的专业术语,张氏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依你看,人还能活多久?”
刘神医谨慎地回道:“短则半年,多则两三年。”
张氏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回去后让檀香给了刘神医一大笔封口费然后让人将他送出了府。
第10章 翻脸不认人
刘神医刚到街上就被人拦住了。
“我家侯爷有请。”凌风挡在刘神医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面无表情,看着一副不近人情的慑人模样,手上还拿着剑,吓得刘神医不敢不从。
进了对面的茶楼后,刘神医在二楼包厢见到了凌风口中的侯爷,祁无寒。
自从上次见面过后,祁无寒就没再去骚扰姜兰,转而暗地里让人盯着尚书府的一举一动。
“你去尚书府干什么了?”祁无寒端着一杯茶,单手支头,一副懒散模样,目光半耷拉着,懒懒看着跪在地上的刘神医。
“回侯爷,”刘神医诚惶诚恐地回道,“小的去给府里一位小姐看病。”
“什么病症,说来听听。”祁无寒漫不经心道。
刘神医斟酌着回道:“那位小姐只是身子有些虚,女儿家身子骨总归要弱些,只要好好调理便是。”
祁无寒将茶杯搁在桌上,没有说话,依旧一副懒散模样,但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刘神医跪在地上,脑袋埋得越来越低,额头上都在冒冷汗了,他壮着胆子抬了一下头,正好对上祁无寒那双半耷拉着的桃花眼,半遮的瞳孔泛着幽幽冷光,像刀子一样,吓得他立刻把头低下去了,再也不敢抬头。
刘神医额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往外冒,迫不得已地抬袖擦了擦,就怕汗珠掉下来把地弄脏了。
“下去吧。”
得到这三个字的恩典,刘神医如蒙大赦,立刻告退跟着凌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