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城某宅院。
深秋之后,落叶凋零。石径上铺着满满一层枯黄,一路沿着假山翠水往里拐。
院中,微开的轩窗泄出几丝微黄的光亮。窗户上糊着的白纸,映照出跳跃的火苗,如张狂的兽物在嘶咬发狂。
“主人。”
穿着黑衣的男子匆匆从小径上走过,动作轻缓的推开门,最后单膝跪在案桌前在宣纸上用笔描摹的那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呈上手中的信件。
“婚介所?”
那人修长的指节轻轻拈起信件,毛笔“啪塔”落在笔搁上。匆匆扫了信件的内容后,不知看到什么,忽的轻笑出声问道。
“不错,主人。沈姑娘最近确实是一直在忙着办这个名叫‘婚介所’的东西。”
“知道了,下去吧。若是中间有人阻隔,不用问我,出手帮她。”
“是,主人。”
回完话,侍从便自顾自退了出去。
男人收回视线,将信件随意摆在案桌上,又将笔搁上的毛笔抬起,沾了墨渍染在宣纸上。
不过一会儿,那纸上的“兰花”开得便愈发艳了。
第53章 居处我夫君怎么就不可以对我千宠万宠……
婚介所开张那日,京城彻底步入深秋,却失了冷意,有些凉爽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嘞,哪家的姑娘还未说媒,哪个歇脚的要进春风楼里尝一尝新品,机不可遇机不可遇……”
一个穿着枣红色袄子的妇人,扭着腰在“春风楼”外边吆喝着,手里拿着白色巾帕晃着。
“张大姐辛苦了,快过来喝喝茶!”李默笙端着茶出去,忙朝那妇人喊道。
“好嘞!”这妇人便是杏花村的张子娟,彼时脸上堆了笑,任谁也无法知晓沈娥亲自去杏花村寻她时,她百般推诿,后来还是用了些银子和她如今的身份给哄来的。
不愿意来的是她,如今卖力吆喝的也是她。
这“春风楼”的招牌,众人最后商议敲定下来,还是没将这名字改了,毕竟“春风楼”在京城里的名头响当当,若是加以助力,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是以沈娥干脆叫人将“春风楼”里边大堂一处地方围起来,做成‘婚介所’,外边又挂上‘婚介所’的牌子,门则是里边一个外边一个,又特意用了隔音的材料,这才有了张子娟方才所说的那番话。
张子娟在门外吆喝了那么久,喉中干渴,此时见李默笙端茶过来,自是不拒绝端过来饮下。
前几日沈娥专门回了杏花村,含着张子娟一共三位从前与她熟识的私媒,都被她请来了“春风楼”。她本想要将京城郊区的“朱婆子”也给请来,可下边的人打探到。
那“朱婆子”原本的夫君因着瘫痪,半年前便去了。如今朱婆子自个儿带着儿子在京郊处的街道里摆摊,日子也还算过得舒适。至于“媒婆”一职,早已没沾了。
张子娟接过茶饮下,刚想放下茶杯瞥眼就见沈娥从春风楼内出来。喉中一噎,呛咳起来。只微微朝沈娥抬上一眼,便不自然的擦过人往里间去。
李默笙有些怔愣,侧身和沈娥打招呼:“沈姐姐,我……怎么觉得这张大姐似乎有些怕你?”
沈娥挑眉。
当年私底下议论我最多的就是她,如今我这身份压下来,她不怕才怪。
心底虽是这么想,但明面上沈娥自是不能这般说,只莞尔道:“有吗?或许是你看错了。”
李默笙迟疑,到底是没再问什么,最后匆匆进去了。
“吁!”
李默笙刚进去,一辆马车便从人
满为患的街道上缓缓驶来。
“哒哒……”马车最后停在沈娥跟前,满月跟在她身边侍候。不过几息,马车帘子便被人从内掀起。
出来的是王罗漪的侍女春信,随即便是搭着丫鬟手的王罗漪。
“沈姐姐!”王罗漪多日不见沈娥,如今出了马车乍一见到,可谓倍感亲切,连忙脱了春信的手,自个儿提着裙摆从马车上下来,凑到沈娥跟前。
“你母……姨娘可好全了?”她记着她与王罗漪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祭祀求雨的大典上,距今已是有好几个月份,那时王罗漪府中的姨娘生病,急急忙忙给她传信。后又经京中瘟疫,这才让二人许久未有消息。
她期间给王府去了好多信件,却从未有过回信。不过沈娥也只当王罗漪是平日忙碌,此时才没再提起。
今日这一见,还是王罗漪亲自朝她府上递了拜帖,可惜那时沈娥不在府中,忙着处理“春风楼”的兴办,便只能匆匆又让人将口信带给王罗漪,才有了今日二人这一见。
说到“姨娘”二字,王罗漪眼底泛着的光莫名弱了一些,不过敛眉片刻又还是道“姨娘身体如今已经大好了”。
不过想起自家姨娘这几个月来,总是接二连三阻挠她与沈娥见面,王罗漪便不由得心中有些烦闷。
沈娥不知她所想,不过听她这般说,也放下心来。面上浮着几分笑意,挽着她的手提步将人带入春风楼内。
“今日你可来对了,我带你看看,咱们春风楼如今的姑娘。”
王罗漪几日前便知晓沈娥做些什么,办了“婚介所”。可也始终是口头转述,和纸上文字。如今亲眼看见,才倏然被这场景震撼,一时竟也说不出声。
春风楼后,沈娥特意让人弄出一个后院来。甚至周围的屋房,均被她盘了下来,如今让人修一番,早已和整个春风楼合在一处,其间可容纳之人不可谓不多。
“沈老板,王姑娘……”
“沈老板。”
“沈老板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