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1 / 1)

“爹,我无碍,今日有事与你商量。”姬墨舒谨慎的在外面瞅了一眼,又关上了门,拉着姬老爷进到卧室,这才把怀里的粮食以及今夜所闻一一与姬老爷说明白。

姬老爷听后大惊失色,居然用沙子去赈灾?

“这,舒儿,你真的确定吗?”

“没错。”

“嘶,这闻所未闻,谁能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行如此胆大包天的事?”

姬墨舒直接无情打断自家老爹的想当然,“爹,你是装傻吗?你也知道这是胆大包天的事,眼下皇帝就盯着西北,谁有这么大的能力换这么多粮食?”

言下之意,只能是皇帝自己了。

“舒儿,这话可不兴说呀。”姬老爷自然也不是不懂,只是‘在商言商,莫问国事’是每一个商人刻在骨子里的原则,身为商贾的他只需要谋利,可惜的是,姬墨舒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我知道。”

“所以今夜过来是?”

“爹,这里涉及到西北战线的稳定,成千上万的灾民亦是不能白白去死不是?我打算让豫州的富商带头捐钱,正巧今年走商的计划可以定在西北。”

“西北?”姬老爷简直难以适应姬墨舒这跳脱的想法。

姬墨舒却不紧不慢道,“南方流言失控至此,与其去南方吃闭门羹受尽白眼,不如先去西北,趁着这回全国举目的西北灾情,我们豫商趁机出个头,指不定也能扩展商路。俗话说趋利乃商人准则,既然眼下有了商机,又何必死抠着南边,上哪赚钱不是赚钱?”

这话虽然糙,但字字在理,姬老爷如茅塞顿开,他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好一句上哪赚钱不是赚钱,那便按你说的办,爹明日便找富商商讨对策,我们姬家带头捐一万两,换点米粮过去。眼下不早了,你身体还未好,快去歇下。”

“好。”

姬墨舒点点头,也是清楚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便立刻去休息了。

姬老爷动作很快,第二日便叫上了几位元老商讨对策。

因着要捐钱,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但是为首的姬家一出手就是一万两,剩下的人自然也不好不出,最后竟是也勉强凑了个几万两。姬老爷知道给一个巴掌的时候该给一个甜枣,便决定用凑出来的钱买粮食,然后分发下去让大伙拉去西北卖,哪怕卖的价格再低,对于小商贩来说等同于姬家出钱他们出力,最后还能自己赚一笔,因此基本都同意了。

只是总不能所有人都去卖粮,剩下的人就有点犹豫,粮商自然没有意见,可平日卖丝绸瓷器茶叶的他们去卖什么?姬墨舒倒是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她建议大家去卖药材。赈灾自古以来便与防疫搭配,去卖药材是没错的。

如此一来便迅速决定了今年的走商计划,姬老爷都不禁感慨自己年纪大了,脑子转的还不如姬墨舒快。

不过两日,决定卖药材的商贩便南下去采购药材了,而姬墨舒则与众粮商去江南附近收购粮食。但皇帝能做到以次充好这样的事,肯定也会率先对各地粮商打招呼,北方的粮商便不用去问了,根本说不动,江南这边的粮商倒是可以说动,比预期用多了一些钱,最后勉强弄到了万余石。

虽然还不如皇帝开仓的零头,但能救急就行,姬墨舒深知这批粮食将会是青州的粮食运到西北之前唯一控制灾情的希望,她不敢怠慢。

在一周后她如愿坐上了前往西北的运粮车队,这时候的姬墨舒才感到心头大石落了下来,就连自个儿都没有察觉到现在的她是有多轻松。此路不通便换一路,斩不断的东西便不要硬生生去斩,有个很鲜明的例子就是哪怕是把人砍成两段,鲜血也会把躯体连在一起。这是儿时姬老爷曾与她说过的为人处事道理,眼下发现竟然也适用于她们的关系。

姬墨舒抬眸看着天际,墨色的眸映出天边的一轮红日,灵魂似乎也已经瓢向了远方。她说过不喜欢掺和利益的关系,但是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更没法自欺欺人劝服自己不信她。如果因为立场注定不能光明正大的护她,至少也可以在背地里倾囊相助,她该助她,扑了这场官僚势力助长的荒唐之火。

0108 108 君如寇仇

姬墨舒忙于筹集粮食去青州的时候,在这之前的日子里,苏娘也并不好过。

蜗居在皇宫,她就像典故中的楚怀王,轻信秦昭襄王赴秦,结果被不讲诚信的秦王扣下,最后一位由礼乐文明培养出来的国君竟是恰巧因着奸邪小计至此客死他乡,着实叫人唏嘘。当然,她不至于如楚怀王那么凄惨,却也受到了等同待遇,不说在宫里走动,光是这关押她的大殿就走不出去。

眼看着去西北的日子临近了,她竟是全然找不到对外发号施令的机会。又是一日清晨醒来,她并手放在嘴边哈着气,又来回摩擦几下这才稍稍缓解冰冷带来的麻木。明明眼下已经入了春,大殿也烧着炭盆和地龙,兴许是枕边人不在,睡一晚上都不踏实,还越睡越冷。

还记得那日送姬墨舒出宫的时候,艳阳映照在姬墨舒的脸上,照亮那一刻的坦然轻笑,其实那时候她心里的感受颇为复杂,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类似于故作镇定的赌气。诚然,比起姬墨舒的坦然,她可笑到脆弱且易碎,若不是身为一国公主时刻提醒自己该大气,怕不是她的种种行当要被世人钉在小肚鸡肠的丰碑上了。

秉承着身为公主的骄傲,于是乎,最后她把她推开了。若说以前招兵买马发展势力是她做的最勇敢的事,现在无疑又多了一件,就是推开姬墨舒。眼下注视着宫里的一草一木,竟是从未觉得深宫如此寂寞空虚,就连她都染上了几分深闺怨妇的气质,当真是可笑至极。

好在如此熬了几日,终是等到了前往西北的日子。

这日,太和帝故意来到关押她的大殿。

“哟,皇姐怎么还有兴致在这梳妆,是觉得自己将要上路准备留个体面吗?”尊荣的男人奸笑着走进来,全然不顾这里是公主的闺房,瞧见苏娘在梳发还露骨的上下打量起来,神态俨如染坊好色之徒。

苏娘并未理会男人,继续有条不紊的梳理着自己的如瀑青丝,却在男人靠近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挽起了发髻。姬墨舒说过她散发的时候异常妖娆妩媚,乃倾国绝色,既然如此,她可不愿让这狗男人看了去。

“皇姐就这么不待见朕吗?还是说,你在想谁?”男人的眸里面浸着冒犯的探究,见苏娘点缀朱唇,眉若拂柳,水眸蕴情愫荡漾,不得不承认,若抛开那份威胁,他确实不舍得如此为难一个拥有倾国之色的美人。

“呵……”苏娘不回答,只是冷笑一声,嗓音是尽显讽刺。

这副模样无疑是戳中帝王的痛处,太和帝只一个照面便失了耐心,他把人掰过来,脸色暮的阴沉下来,“朕在与你说话呢!”

“你到底想怎样?”再次被太和帝按住,属于男人以及天元的气息陡然逼近,这是与姬墨舒全然不同的感觉,姬墨舒的气息如同春日暖阳,让人恍然置身风和日丽,而男人的气息却阴沉压抑,还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如同黑云压城,能够轻易渗透她的身体,压迫她的灵魂。

苏娘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感到不适,她很不喜欢与太和帝独处,更别说靠的这么近,她觉得被冒犯了。这不禁让她更加怀念与姬墨舒相处,明明都是天元,为何展现出来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朕,你的私兵藏在哪里,说出来,此次赈灾便无需你去,朕也留你一命。”

苏娘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不惧反笑,“陛下就这么害怕本宫的人马吗?还是说陛下觉得本宫交出人马,本宫便还能有命可活?”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皇帝的龙眉已然凌冽如刀锋,若是寻常人瞧见了天子发怒至此怕是上赶着以死谢罪,苏娘却笑脸相迎,她越是笑,皇帝的脸便越是黑,男人粗犷的手把手腕抓的生疼,洁白如脂的皓腕渐渐多出一圈紫黑,一黑一白,好似带了一个紫瑶镯子。

太和帝见她软硬不吃,竟是一点都不知道服软,气的是恨不得不管不顾直接在这里杀了她。有时候他真的痛恨老皇帝,明明都死了还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明知苏家势大还赐封镇国公主,享储君俸禄,弄的现在他想废都废不了,皇帝当的这么窝囊怕也是千古一人。

“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好,这是你选的路,可别后悔,朕可给过你选择了。”

“谢陛下关心。”

“哼。”

帝王气的直接甩袖离去,终有一日,他定要让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目送着男人恼羞成怒的背影,苏娘可笑的嘲讽着,却也对将要面对的事没了底气,皇帝能这样断然是有所阴谋等着她,她必须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