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虽不明白为何要这样说，不过稍微寻思一番，本着民不与官斗的原则，以他们的身份得了这么多粮食偷偷藏起来吃就行了，若没有自知之明，那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到这里，他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姬墨舒很满意男人这么识趣，便摆摆手让人走了。不过她却有意跟了他们一路，确保他们真的是回了一条村子，这才相信男人说的话句句属实。
既然如此。
“小六。”
“姬姑娘。”
小六立刻便飞身到姬墨舒跟前。
“方才的事你也听到了吧。”
“嗯。”
“公主可以提到这方面的预料？”
小六神色稍微黯淡一些，“事出突然，我不清楚。”其实这次回皇宫已经是事出突然，是因着姬墨舒被抓公主才以身犯险，既然是冒险，那么很多准备便显得仓促，慎密更谈不上，其实在皇宫都很被动了。至于赈灾，那就更突然了，突然到公主离开前只能紧急把她和另外四个姐妹赐给姬墨舒，别的就顾不上了。
姬墨舒的心完全沉了下来，果然是这样。苏娘说的到底是太理想了，众所周知预想最怕的就是意外，她大抵能猜到苏娘是为了不让她为难才那样安慰她的，让她能安心离开，却自己被动的见招拆招。
“不知姬姑娘有何打算？小六旦凭差遣。”
“我们得去青州一趟。”
眼下能够填补这批粮食的只有青州那边的粮仓了，不管西北的灾情到底是重是轻，这批粮食都不能出错，不然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好，我去备马。”小六正欲离开，姬墨舒又拉住她，“不行，时间上来不及。”
闹了饥荒的灾民可不会乖乖等着粮食到来，远水解不了近火。姬墨舒急得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到青州，急得如热锅蚂蚁的她竟是浑然不觉自己又莫名其妙掺和进去了。
“这可怎么办，对了，先去悬壶济世医馆。”好在她的脑子还算好使，缓过一开始急昏头之后便有了打算，她尚不清楚苏娘有多少信得过的人，但苏大夫是知道的。
一炷香后，悬壶济世医馆的后门被敲响。
苏大夫睡眼惺忪，本以为是什么夜间急诊，打开门见到的却是姬墨舒，顿时满头黑线。
“姬姑娘大半夜不睡觉，过来我这里作甚？”
“苏大夫，进去说话。”
“嗯？”
不等回答，姬墨舒便直接从苏大夫的臂弯下钻了进去，苏大夫见状立刻警觉起来，她扒着门往外瞅了两眼，确保只有姬墨舒一人，这才关上了门。
“怎么了？”
“苏大夫，赈灾的粮食有问题。”
“有问题？”
姬墨舒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帕，里面包着的正是方才从农民那装的粮食。苏大夫本来一头雾水，可当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方帕内的东西后，常年混迹宫墙大院的她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阴谋。
“你如何得知这是赈灾的粮食？”
“方才我在外面撞见了一伙农夫，据说是附近村落的，因着断粮出来当脚夫顺便倒腾了一些粮食，可是他们拿出来的粮食全都是这样。”
苏大夫听了顿时倒吸一口气，虽然料到皇帝不会轻易放过公主，却不想这皇帝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刚刚过了年便迫不及待要把整个苏家连根拔起，为此不惜牺牲大量灾民的命，冒着国家动荡的风险，真是枉为一国之君。
“你确定西北赈灾的粮食都是这样的？”
姬墨舒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别的粮仓，但是豫州粮仓的大抵是这样，具体情况可能不会预想的那么糟，只是，我们赌不起。”
依旧是赌不起。苏大夫如何不晓得这其中的关联，若皇帝真的不顾灾民性命，公主的罪行就会坐实，不管是成千上万条人命还是西北战线的不稳都足以给公主安一个杀头的罪名，还能连诛苏家势力，皇帝好狠。
“我知道了，我会修书蓝羽燕商讨对策，你先回去罢。”苏大夫走到药柜里拉开一个抽屉，随后拿出几瓶药，“对了，这里是我这几日炼制的解毒丸，每日一丸，你先服用一段时间吧。不日前我正巧得了一株珍贵的药草，待我研究透彻，我会试着炼制能够彻底根治冰蟾的解药。”
姬墨舒实在不胜感激，“谢谢苏大夫。”
“不客气。”
“苏大夫，青州那边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帮帮她呀。”姬墨舒自己都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她真的很担心，怕苏娘没有应对策略。
苏大夫眉头一挑，这家伙真的可爱的过分，她转过身，古怪的瞧着她，“我是帮她，可你呢？”姬墨舒这样半夜三更找过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告诉她这么简单，她真的很好奇，这性子极为别扭的家伙到底会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
姬墨舒垂下眸，“我去找富商。”
找富商？苏大夫细细想着，“你打算让他们捐钱？”
赈灾虽然是皇帝牵头，但民间也会有善人主动施粥布膳，姬墨舒想的就是通过民间施粥这条路帮忙赈灾，不然等粮食从青州运过来，灾民都不知道饿死多少批了。灾情一旦失控，再用先前在南方诸城对付豫商的法子，暗地里传出公主乃乱世妖姬之类的流言，结合饿殍遍地的惨状，那估摸着只能以死明志了。
“嗯，时辰不早，我先走了。”姬墨舒匆匆说完，便急着去找姬老爷。
苏大夫忙拉住她，“你可决定了，皇帝这次是来真的，若是你再掺和进来可就没法脱身了。”
姬墨舒脸色一僵，僵持半响，她低下头幽幽说道，“我只是顺应陛下赈济灾民的仁义善人，并非帮谁，况且，商贾趋利，既能赈灾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便去吧。”
苏大夫识趣的没有戳破这份憋足的谎言，姬墨舒点点头，迅速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夜深人静，听不见风声飞扬，半夜深巷，瞧不见半个人影，偶有几声自远方传来的乡野狗吠，却衬出夜色更显浓重。此时豫州城中心的一座楼阁之上，亮起的窗户与夜空中的明星融合，耀眼夺目。
姬老爷还未休息，因着去年南方失控的流言，今年商会为此终日吵的沸沸扬扬，像往年常规准备南下的事也都耽搁了下来，然而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法子摆脱这份欲加之罪，每日愁的是头发都花白了。
正打算熄灯就寝，姬墨舒却找了过来。
“怎的半夜过来了，不是说身体不适吗？快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