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质疑大理寺的查案,”沈俸雪不紧不慢地走回堂中,声音清越,“妾身只是怀疑,有某些有心之人,为了一己私利,故意隐瞒真相,蒙蔽圣听罢了。”

“哦?听你的语气,是已经有办法证明李牧的清白了?”一直沉默的萧景珩,此刻终于开了口。

沈怀德闻言眼珠子顿时滴溜溜地转动个不停:“王爷,此女不知道凑够何处冒出来的,没准是李牧的同党,还是让下官的人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才能说出实话。”

说着就让自己手下的人蠢蠢欲动个起来。

然而那些官差刚走出半步,潮生便已经是阻拦在众人的跟前,刀虽是没有出窍,但是那眼神伶俐异常,不言而喻。

众人自能悻悻退后。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看似在品茶,目光却锐利如刀,紧紧锁着张怀德,“既然如此,你便将搜集到的证据,一一呈现上来吧。”

他这话,既是说给沈俸雪听,更是说给张怀德听,明摆着是在为沈俸雪撑腰。

张怀德的脸色瞬间差到了极点,看来这个女人和宁王的关系匪浅,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阻止。

在宁王强大的气压之下,他仿若只是丧家之犬,官大压死人。

他一个小小县令,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俸雪抬起手,开始了她的表演,几乎咬碎了牙齿。

“第一,请验物证!”沈俸雪伸出一根纤白如玉的手指,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所谓人赃并获,那‘赃’便是指查抄出的私盐。民女恳请张大人,将查抄的‘私盐’,与官府售卖的官盐一同摆上公堂,请城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和所有百姓,一同品尝、辨认!”

她知道,李牧的生死,表面看是一桩贪腐案,实则关乎宁王与端王两大势力的朝堂较量。

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她必须为萧景珩,也为自己,赢下这至关重要的第一局!

只有这局成功,自己才能跟萧景珩谈条件,自己并非没有价值,自己可以成为一把剑,一把锋利的剑,光芒毕露。

为了能活下来,她不得不这么做。

霎时间,衙役们不敢怠慢,很快便将两盘盐端了上来。

一盘放在左侧,用黑色的陶盘装着,盐粒微黄,大小不一,略显粗糙。

另一盘放在右侧,用白瓷盘装着,盐粒晶莹洁白,颗粒分明。

堂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盘盐死死吸引。

那贼眉鼠眼的师爷立刻凑到张怀德耳边,压低了声音:“大人放心!这盐从库里提出来的时候就做了手脚,又经过大理寺的人验过,绝无问题!这小娘们儿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故弄玄虚,翻腾不起什么风浪的!”

“那就好……”张怀德嘴上应着,一颗心却依旧悬在半空。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眼神飘忽不定,“不过,凡事须得留一手,这个小女子骤然冒出来,手段如此老辣,本官总觉得……心里不安。”

第23章 撩惹

“大人且放心,准保证出不来什么差错。”

那师爷谄媚地哈了哈腰,立刻招呼着几名官差和被请来的几位城中德高望重的长者,上前验盐。

众人一一试了试两盘盐。

“大人,”一名官差率先拱手回禀,声音洪亮,“经查验,这雪白的盐巴细润无杂,确是官盐无疑。而这另一盘,盐粒粗劣,入口发黄发苦,正是私盐的特征,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张怀德闻言,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又将目光投向其余的人,官威十足地问道:“你们呢?”

“启禀大人,我等检查的结果也没什么异常。”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瞬间,形势逆转。

张怀德只觉得一股胜券在握的豪气直冲头顶。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原本微微发福的身体此刻竟显得无比威严。

他扫视着堂下再次开始对着沈俸雪指指点点的百姓,脸上泛起得意的红光。

“王爷!”他高声喊道,“您也听见了!李牧私藏贩卖私盐一案,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此案,已然没有问题!”

说罢,他猛地将手指向始终淡然静立的沈俸雪,声色俱厉:“至于此女,妖言惑众,公然阻挠行刑,藐视国法!依本官看,理应处以鞭刑,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凉棚内的萧景珩脸色骤然一沉。

他冰冷的目光越过人群,如利箭般射向沈俸雪,眉峰紧蹙,眼神中带着焦灼:继续啊?就这点能耐吗?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俸雪身上,有嘲讽,有鄙夷,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这女子真实是自不量力啊,竟然敢叫板我们青天大人,兼职就是自不量力!”

“就是就是,这下被打脸了吧!”

众人的嘲讽声铺天盖地的袭来。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沈俸雪,却仿佛置身事外。

她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迎着张怀德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嫣然一笑。

那笑容清浅,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让张怀德心中没来由地一咯噔。

“张大人,现在说这些话,未免为时尚早。”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你们说巧不巧?昨日小女子闲来无事,在城中集市闲逛时,恰好遇到一名摊贩鬼鬼祟祟地贩卖私盐。今日小女子乍一看到李将军案中的‘私盐’,便觉得……和我昨日所见,不能说一模一样,也只能说,有着九成九的相似。诸位若是不信,不妨一起开开眼界。”

说完,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沈俸雪不紧不慢地抬手,轻轻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