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夜幕降临,余诺依有些坐不住了,找出碘伏,还有云南白药,纱布,棉签,又找了敷贴,装进黑色的塑料袋里。
想了想,又架起大锅,烧了一锅蛋汤,用阮婉留下的陶罐煮了黏稠的白粥。
长久不食荤腥的,吃肉会拉肚子,所以,从鸡蛋开始吧。
两个1.5升的陶罐,一个是粥,一个是鸡蛋汤,用塑料袋盖起来保温,又从空间里掏出背包,放进去,然后向前背着,防止横倒下去。
借着月色走在村道上,余诺依一路上神经紧绷,直到靠近棚子一些,依稀可以听到里面压抑的哭泣声。
余诺依心底一沉,加快脚步,掀开了那帘脏黑的牛津布。
“谁?!!”阮婉似乎被吓到了,发出仓皇的惊呼声。
“阮姨,是我。”说着,余诺依掏出了微光手电,可以让棚里的人认清自己。
“是你!!”阮婉红肿着眼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眼底的红血丝那般深,额头上,鼻梁骨上,嘴角,都有青紫,而她身后,躺在床上的老姜,悄无声息,哪怕她让棚里亮堂起来,对方也没有动静。
阮婉看到余诺依和她怀里的背包,不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姑娘,你过来,是要做什么?”她找他们,是为了什么?明明都不认识。
“您别想太多,我对你们没有任何企图,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说,但,阮姨,您记住,我是来救你们的,就够了。您让开一下,我看看姜叔的情况。”
说着,余诺依往前一步,在阮婉试图挡住她的时候,她把怀里的背包塞进了阮婉怀里,“阮姨,这是鸡蛋汤和白粥,你给姜叔喂了,我先看看他的情况,我这边有药。”
怀里的重量和热度让阮婉愣在了原地,也就是这一下,余诺依绕了过去,看到了床上的老姜。
他的头用布缠了起来,布下压着草药灰,但仍有血渍流下来,他面色呈现青灰,呼吸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这一瞬间,余诺依心里升腾起滔天的怒火!
余诺依深吸一口气,稳住心态,检查他的瞳孔,又摸了摸脉象,记了心跳次数。
虽然她不是医生,但这些基本的检查还是会的,以前药店里的坐诊中医是大医院退下来的老中医,她经常会腆着脸上前讨教一些基础性知识,不够丰富,但基础检查够用。
“你也是中医?”阮婉看到余诺依的动作,惊道。
“姜叔是中医吧?”不然,阮婉不会这么问了,至于阮婉,如果她是中医,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中医了,因为她这些动作都很生疏,连皮毛都不算。
“是,老姜家里已经传了四代了。”阮婉哽咽道。要不是这样,老姜又怎么会受这么大罪,现在都快熬不过去了。
“要是老姜不在了,我也活不了了。”说着,阮婉悲从中来,那一声声低泣,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您放心,不会的,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出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总归,余诺依说出了这样的承诺,也成功让阮婉停止了哭泣,她呆呆的望着眼前忙着给老姜换药的姑娘,她动作娴熟的就像是做了千百遍,那稳重,自信的动作和表情,都像是定海神针,把她仿徨的心定住了。
第21章
余诺依重新给老姜消毒,上药,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又把保险子给老姜喂了进去,“阮姨,过来帮姜叔把药吞下去。”
“哦,好。”余诺依接过包,让出位子,让阮婉给丈夫喂水。
一眼看到床头的地面木板上有碗筷,余诺依过去把粥和蛋花汤融在一起,倒了两碗,端过来,“阮姨,把这个喝下去,你太瘦了,姜叔需要你照顾,你不能倒下。”
香喷喷的蛋花粥让阮婉再次红了眼眶,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余诺依,然后端过来,几口喝下,温热的粥水,口感适宜,几口喝下,饥饿的胃部得到了久违的安抚。
“他们明天应该不会过来了,我留给你们的米,你别忘了煮的黏稠些,野菜不要放太多,这几个鸡蛋,照着三餐来,三天的量,吃完了我再送。药,我也留给你,万一晚上发烧,就把退烧给他喂一粒。”
阮婉想开口拒绝,刚张嘴就被余诺依猜到她想说什么,“不要想太多,你俩现下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活不下去,一切白瞎。相信我,黎明一定会来。”现在是1971年,还有五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完,余诺依也没再待着,留下东西就走了。
阮婉红着眼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好,心里是难言的复杂,她也是没想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帮他们,她图什么,还有,她不允许他们打听她的身份,但她的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在助他们过难关。
收拾完毕,回到病床前,却看到丈夫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来,怔怔的看着她。
“老姜,你醒啦!”拉过小板凳坐在床边,阮婉眼中含泪,“喝点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姜转头看着妻子手里的碗,没说话,点点头。
见状,阮婉喜极而泣,立即给老伴儿喂下粥食。
当口腔里充盈着蛋花大米的香味,老姜眼角滑下滴滴晶莹,不管这姑娘图什么,总归,只要不违背原则,他都可以让她得偿所愿。
夫妻俩将瓦罐里的粥和蛋汤全部喝完,精神气好了很多。
“那姑娘姓什么?”吃完饭,老姜也没了睡意。
“她让喊小余,多余的余。”阮婉回想起小姑娘说起多余的余的时候,神色有那么一瞬的僵硬,显然,这也是个有故事的姑娘。
牛棚中一片温馨的时候,村长家,是片片愁云。
“爸,那老姜,会不会死?”黑壮的男人愁眉苦脸的看着凳子上抽烟的老汉,老姜下放过来已经三年了,帮了村里人不少忙,村里人有些不舒服的,也会去找他,但是,现在,因为上面一个电话,他们这次可能会把老姜打死,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亏心。
“老头子,要不咱们送点吃的去吧?他们没什么吃的了,这次流了那么多血,老姜怕是会熬不过去。”老妇人于心不忍道。
老汉叭叭几口烟,吐出来,半响才道,“你们以为我想吗?上面那个,要他的命,我们要是帮了他,一旦他活过了今年,你们以为,咱们能得什么好?老姜他们下来之前可都是有身份的人。”
老姜这种原来有身份的人都斗不过那些人,更何况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敢违背那人的意思,他们一大家子,谁也逃不了。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余诺依自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儿,但,她每天都会醒来很早,天天盯着村里的动静,庆幸的是,三天内,没有任何人去牛棚里看,也没有闹的,阮婉每天干着两个人的活儿,虽然身体极致疲惫,但能吃饱,似乎也不是那样煎熬了。
关键是,老姜的身体在慢慢好起来,加上余诺依的投喂,都让她觉得,也许,一切并不是那么让人绝望。
第三天晚上,余诺依再次出现在牛棚里,这次,她看到坐在床板上,精神不错的老姜。
看到她出现,老姜便笑着招招手,“你来啦,进来吧。”
余诺依:这态度,还挺好,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