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十一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掏了一张银票递到霜娘面前,霜娘低头一看,挑眉。
嚯,一千两!
冯十一:“给你儿子的见面礼!”
冯十一给过见面礼后,霜娘带着儿子来见了她一次,让孩子正式喊了她声“姨”。
先前坑起冯十一来毫无顾忌的小屁孩,知道了冯十一是自己的姨,又得了冯十一丰厚的见面礼,再面对冯十一时,脸都笑开了花,喊一声“姨”自然更不在话下。
霜娘本不是多话的人,偏生儿子嘴甜会说,叽叽喳喳一番,把冯十一本就疼着的头搅得更痛了。霜娘见状,便带着儿子告辞。
这一别,不知下次相见是何时。冯十一强撑着身子,将人送到了院外。
院门口立着个身形修长的官服男子,见霜娘出来,立刻迎上前,伸手就要去拉她,而霜娘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倒是霜娘儿子,一下扒住男人的腿,仰着头喊“爹”。霜娘没理会儿子,径直快步往前走,男人抱起孩子,快步追了上去。
冯十一立在院门边,望着那三道远去的身影,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青衣阁里这么多人,总算有一个,过上了寻常人般的清净日子。
转身再进院,看着躺在床榻上昏睡不醒的人,冯十一脸上的笑意散去。
所以,她何时才能过上清净日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男主终于要出现了!
100 ? 第 100 章
◎久别重逢◎
魏晋护送主子回京的同时, 冯十一也登上了前往西北的马车。这回她伤得实在重,所以她只能躺着赶路。而在准备马车时,忠福也拆去车厢里原有的坐具, 给她铺了厚厚的被褥。
陷在松软温暖的被褥里, 冯十一看着车厢顶轻叹: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 这般仆从环绕、事事妥帖的日子, 确实舒心。相较之下,从前她独自养伤,事事只能靠自己的日子,还真是孤寂凄惨。
思绪涣散间,冯十一沉沉睡去。一直到马车猛地勒停, 剧烈的晃动将她惊醒, 惊醒瞬间,外头的嘈杂声涌进了她的耳中。
撑着身子, 冯十一掀开车帘一角。
探头, 只见他们的一行车马已被灾民层层围住。那些灾民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眼里燃着近乎疯狂的渴求。
而此时, 忠平控马来到车旁,俯身请示:“夫人,都是受灾的灾民,要不要散些粮食?”
眼下雪虽停了有几日了, 可积雪却未消融, 而本该是春耕的时节,土地却被雪冻住了。土地被冻住了, 自然没法播种了。因此, 冯十一很清楚, 这雪灾只是个开端,误了春耕,今年百姓还有朝廷的日子都不好过。而此行一路去西北千里之遥,他们自己一行都不少人,哪有多余的粮食一路散下去?即便真有余粮,这一旦开了头,没完没了万一再被人盯上……
冯十一没有犹豫,冷声道:“直接开路,走!”
忠平一愣:“夫人……”
冯十一怎会不知忠平的心思!
老赵和她说过靖北元帅府原来那些的事迹,而即使这么多年过去,那套赤诚仍刻在忠平骨子里。
忠平赤诚心软,但这一套,对她行不通。
再看向忠平,冯十一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冷硬:“怎么,要我亲自下去?”
忠平忙摇头:“夫人歇着,我这就去。”
忠平回到队伍前,与护卫低语几句后,护卫们纷纷拔刀出鞘。围上来的灾民见拔了刀,顿时四散。四散后,有人面露恐惧,有人抱着孩子跪地哭求,忠平看着抱着孩子不断哀求的妇人,眼里闪过不忍,可回头再看了眼紧闭的车厢,他终是沉声道:“走。”
马鞭扬起,护卫持刀开路断后。一路上,灾民一拨接一拨,护卫的刀始终未曾入鞘。
行了几日后,入夜,冯十一让忠平选了处地势高的林间扎营。忠平扶她下车透气同时忧心忡忡道:“夫人,这一路灾民太多,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成难民。难民一多,怕要生乱。”
冯十一语气淡然:“乱了,那些吞了赈灾粮款的官儿,总会想法子压下去的。”
忠平一怔,随即重重叹了口气。
天灾对百姓是劫,对贪官却是渔利的良机。历朝历代,不管改朝换代多少次,这种情况总是杜绝不了。因为,人性中的贪欲,是怎么斩都斩不干净的。
忠平忧心,冯十一却是懒得想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拖着虚乏的身子冯十一走向另一辆马车。
刚靠近,车帘便掀开,忠福探出头:“夫人。”
冯十一:“人怎么样?”
忠福:“血止住了,没再流了。”
冯十一透过帘缝往里看,车厢里也铺着厚被褥,被褥间一人趴俯着,毫无声息,只剩微弱的呼吸起伏证明人还活着。
冯十一收回目光:“仔细照料。”
霜娘带来的大夫给施了针、开了药,可也只多延了他一月性命。加上原本的,满打满算不过两月。若连老赵都解不了这毒……那他只有死了!
短暂休整后,冯十一催着赶路。疾行了整半月,终于踏入西北地界。别处雪已停了,西北却还飘着雪,奇怪的是,一路竟没见半个灾民。
冯十一看向忠平,忠平难掩骄傲解释道:“夫人,这西北的粮行,大半是公子的产业。自十年前筹备粮行起,公子便让所有粮行库房内都要多备一年的存粮,专防不时之需。这次雪灾刚至,公子便吩咐了,粮行不仅不准涨价,还要开棚免费放粮。”
忠平顿了顿后,语气添了几分郑重继续道:“当年公子置办下这些粮行,一来是为安置伤残老兵,收留当年阵亡将士的家眷;二来,也是怕西北前线哪天再遭萧关当年那般境况。公子不愿见前线士兵因断粮丧命,有这些粮行做支撑,若真有那一日,他即便不在军中,也能尽一份力。”
冯十一怔住了。
而忠平看着她怔然的面色又替他主子解释道:“公子并非有意瞒着夫人。只是这些年粮行赚的利钱,公子一分未取,全散给了当年阵亡将士的家眷。这产业名义上是公子的,实则也算不得公子的私产。平日里公子从不过问,只是让我每年报次总账。也是因为如此,公子才没让夫人知晓这些。”
冯十一发怔,并不是因为他瞒下了这么一大份产业。而是,她没想到他默默做了这些。
他在竹溪镇隐居十年,连亲舅舅和旧部都断了联系,她以为他是决心与过去一刀两断,却没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