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娘沉着脸点头:“天黑路险,天亮了我就让人去送信。”
冯十一又道:“寨子里有大夫吗?找来给他们看看。”
霜娘转头吩咐人去请大夫,回来后问道:“你怎么会和什么王爷扯上关系?难不成他是你夫君?”
冷风吹进冯十一微张的口中,她猛地咳嗽几声,瞪眼道:“我夫君比他好千百倍,哪是他能比的!”
啧,酸气冲天。霜娘没再追问,也没心思继续和冯十一喝酒。她让冯十一去自己屋里睡,自己则转身开始召集寨里人。
找到人了,人也还活着。
多日没睡好又喝了不少酒的冯十一难得睡下。再睁眼时,天色未亮,她推门而出,环视一圈只觉一片死寂。凝神细听,心头一紧。
寨子里的人都去哪了?
冯十一快步往柴房赶,刚到近前,就见柴房前有个清瘦身影在舞剑。她一步步走近,那身影收了剑:“醒了。”
冯十一点头:“寨子里的人呢?”
收起剑的霜娘随意找了处台阶坐下后,掏出帕子擦拭剑身,边擦她边答:“我让他们都下山了,等你走了,我也得下山。”
冯十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霜娘,你从前可不这么谨慎怕事。”
霜娘面色不改回道:“他们不是你我,也不是青衣阁的人,就是些被逼上山的农户,真来了麻烦,他们就是白白送死。况且就算不为他们,也为我那臭小子。他年纪到了,该进学了,总不能一辈子在山上当山大王吧。”
提到儿子,在冯十一印象中比她还彪悍的人,眼底竟泛起柔光。
冯十一低笑一声:“论辈分,你儿子得叫我声姨。当姨的总得送份礼,我夫君学识极好,过些时日若再开馆,就让他收你儿子入学,不用束脩。”
这话让本在擦剑的霜娘抬眸看她,表情不善:“冯十一,你怎么还这德行?你打了我儿子,我还没要赔金呢,这见面礼就免个束脩?你还是人吗?”
冯十一理直气壮:“束脩也不少银子了,况且你再找不到比我夫君更好的教书先生。”
霜娘嗤笑:“夫君夫君,一口一个夫君,你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旧人相见的喜悦友好,没撑过半夜就变了味。两人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争辩声越来越大,吵醒了屋里昏昏沉沉的人。
“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响起,外头的两人齐齐住了嘴。寂静中又一声咳嗽传来,冯十一立刻起身往柴房走。
而就在冯十一推开门瞬间,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她沉着脸侧身,顺势扣住对方手掌,一扣一摁一扭,健壮的手臂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而手臂主人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扭曲。
看着那扭曲的面色,冯十一一甩一推,将人推得退开三步。
被推开的魏晋刚稳住脚步便想再动手,可再看清冯十一的脸后一愣:“郁夫人?”
刚踏进门的霜娘听到这声郁夫人,不由挑眉看向冯十一,眼神颇有兴味。而冯十一面色不改:“感觉怎么样?”
感觉自然是遭透了,可再遭,最起码还活着。
看着魏晋苍白的脸,冯十一从怀里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丢给他:“吃了吧。”
接过药丸的魏晋毫不犹豫吞下。冯十一见他爽快,脸色稍缓,见他试图开口,止住了他:“先调息,这会你们还在别人地界上,回了自己的地方再说。”
魏晋看着四处简陋的屋子,再看看依旧昏迷的主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再出门时,霜娘凑到冯十一身边,阴阳怪气叫她:“哟,不得了,如今都是郁夫人了。”
冯十一没好气地推开她的脸:“你个山大王,离我远点。”
从天微亮到黄昏,冯十一坐在石阶上望着毫无动静的寨门,皱眉转眸看向霜娘:“你的人什么时候下山的?”
霜娘淡然道:“你当我设的机关是摆设?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似的,就算寨里人,过机关也得小心。会来的,别急。”
如霜娘所言,人确实来了,来的也很快,只不过来的不是冯十一等的人,而是她本以为不会找上门的麻烦。
眼看着数道黑影俯冲而来,霜娘脸色未变,默默持剑的同时看向冯十一:“还好老娘有先见之明,将人送下山了。这都多少年没大动筋骨,你可千万别让着我。”
冯十一扯了扯嘴角,从袖子里滑出短刀握在手中:“一百两,赌数。”
霜娘挑眉:“都成郁夫人了,还赌一百两?一千两,就当给我儿子的见面礼。”
冯十一嗤笑:“还不知输赢呢,就见面礼。”
霜娘转眸锁定那些黑影,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那便试试。”
话音未落,她已如利剑般冲了出去,不过转瞬就与黑影缠斗在一起。
眨眼间两道黑影从半空跌落,冯十一见状,沉了沉眼眸,念叨了句“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无赖”后也跟着冲了上去。
身影交错,血光四溅。随着一道道黑影坠落,战场从空中转移到寨门前的空地。兵器交击的铿锵声,引来了在屋里调息的魏晋。
服了药又调息一日,魏晋脸色恢复了不少。他听到动静出门,见了外头的场景,脸又白了一瞬,刚想加入战斗,就被两声异口同声的冷喝制止:“滚回去!”
魏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自己糊涂了,万一是声东击西呢。他得守在主子身边!
魏晋匆忙折返,浑然不知自己差点搅了一场难分高下的赌局。
当刀与剑各自收割掉最后两道立着的黑影后,背靠背护住彼此的两人齐齐转身,看向彼此的眼中杀机未散,带着势在必得的胜利。
冯十一挑衅挑眉:“点点数?”
霜娘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