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无遮拦,郁明却半点不恼,反倒觉得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格外鲜活,唇角因此不自觉扬起笑意。
见他只含笑看着她,一声不吭。冯十一正要再发作,身子忽然一轻,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骤然腾空,猝不及防,冯十一愣了一瞬,随即蹙眉道:“你做什么?”
郁明垂眸看她,语气自然:“娘子在这坐了大半夜,想必困了。天快亮了,我抱娘子回房歇息。”
冯十一下意识想挣扎,却又想起他肩头的伤。她动作一顿,闷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伤还没好利索,逞什么能?”
冯十一的话语里依旧带着几分冲劲,可那紧绷的语气里藏着的关切,任谁都能听出来。。
郁明低头看了眼怀里人故作凶悍的侧脸,眉眼弯得更深。他娘子这口是心非的小模样,他怎么如此受用呢……
褪去外衫,换上寝衣,郁明舒展身子,方便他怀里的人寻个舒服姿势窝着。待那只温热的手掌探进他的寝衣熟门熟路贴上他的小腹后,郁明扯过锦被盖过她的肩头。
一室昏暗中,郁明抚了抚她的头。
“睡吧!”
她眼巴巴等了他半夜,他回来就知道让她睡觉。交代呢?
冯十一贴在他小腹的手慢悠悠挪到他腰侧,在他精瘦结实的腰侧摸到一处软肉后,她蜷起手,伸出两根手指,狠狠一掐。
“嘶……”
郁明吃痛,但没有躲。
“娘子……”
冯十一仰头:“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郁明佯装不知:“娘子要我说什么?”
冯十一不语,只是一味手下用劲。郁明轻笑后连声求饶。
“好,我说……我说,娘子松手可好?”
冯十一松开手,但没挪开,而是用指腹揉着被她掐过的那处软肉。
郁明抱着她,将头抵在她发顶缓声道:“如我所料,圣上召我进宫,是想试探,解广之死是否与我有关。我只装惊讶,只当什么都不知。圣上也便没再说什么,就让我出宫了。”
冯十一皱眉:“就这样?那怎么去了大半夜。”
郁明解释:“我今日也是头一回进宫。进宫才知道这宫城有多大。这光是走就要花费上许久时辰。”
冯十一没进过宫,也不知道宫中情形。他既这么说,人也平安无事,冯十一也就信了他的话。
“搞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皇帝要把你扣在宫里呢。”
如今西北正乱,军心民心皆沸,皇帝怎么会把他扣在宫里。只不过是让他在冷风中站了两个时辰干等着,随后佯装什么都不知训斥了内侍,又特地请了御医给他把了脉看了他的伤罢了。
而她本就不喜他如今的做事方式,若让她知道他自己把自己送进宫,冻了两个时辰,只怕得发怒。
他……怕她发怒。所以只能轻描淡写掩下这些事。
敛了敛眉,郁明蹭了蹭她的头顶。
“接下来两月,应该无人来扰了,赵靖川在京郊有座温泉庄子。年后,我带娘子去那庄子上散散心,可好?”
冯十一:“再议吧。今日刚收到消息,曾娘的事有苗头了。”
郁明:“娘子不是说曾娘在褚十三手中吗?”
冯十一皱眉:“不知道,先前找过的情报点送来的。”
郁明:“消息让忠平对接吧,娘子一个人,怎么追查。我让忠平派人去查。”
冯十一张张嘴,还没拒绝,便被他搂得更紧。
“你我本是夫妻,娘子更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女主子。娘子不能总想着划清界限,把忠平他们都当成是我一个人的下属。”
冯十一抬头,刚想说话,又被他打断。
“好了,娘子就别想了。赵靖川手底下也有一处情报网,我也会转告他的。有两方人马可以用。娘子为何要自己辛苦……天都亮了,我真是困了。睡吧,好吗?”
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冯十一也能从他语调中听出疲惫。她没有再说什么,往他怀里拱了拱阖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日,冯十一没出门,郁明那也无人来扰。宅院里一片祥和,隔离开了外头的一切喧嚣热闹。
祥和日子过到了除夕那日被打断。应温姮所邀,今夜他们要去淮王府一同过除夕,守岁。
邀的明明是晚宴,夫妇俩却早早出了门。而出门,并不是赴宴,只是因为,冯十一想感受下繁华京城中的热闹年节气氛。
满街满城高高挂起的红灯笼,红灯笼下喧闹的街市,拥挤的人流,高高低低的吆喝声,清脆爽朗的孩童笑闹声,还有起此彼伏的锣鼓声,揉着空气中弥漫的香甜糖炒栗子香,将这年节的热闹氛围全展在冯十一眼前。
冯十一这些年自然也是过过除夕的,只是大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就算难得有人相伴左右,她也觉着这除夕与她并无关系,所以过得索然无味。
而今年不同,成了婚,有夫君相伴,她也是有家的人了。所以她兴致颇好。而郁明,相隔十年,终于再过除夕。
满街的热闹,满街的人,郁明将她的手紧紧牵在手中。又带着忠福和李正,替她挡开周边人,防止旁人撞到她,也方便她做她感兴趣的事。
杂耍,戏猴,说书,唱戏,冯十一甚至还看了斗鸡。平日里并不感兴趣的事,在这热闹氛围下,也变得有意思了不少。
过了眼瘾,冯十一想花钱的心又蠢蠢欲动。
出门时,她还觉着她夫君带着一堆人出门累赘,但大半日后,这些人都派上了用场。
临近黄昏,再回到马车旁时,除了冯十一外,所有人手上都拎满了鼓鼓囊囊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