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鸿言下之意是想贿赂李道恒，又或是想请李道恒办事。

有钱不赚王八蛋。

李道恒正想搭应却让小青按住，只见她微微摇头。

李道恒虽是肉疼，但还是摆手说道：“今夜不宜谈事，改日罢。”

高文鸿见状也不再纠缠，恭敬作揖说道：“那随时静候李道长来访，也欢迎道长带……”

高文鸿停顿下，观察李道恒的表情以及两人同色穿着，继续将话给说下去，“李夫人一起光临寒舍。”

小青正想解释，李道恒听到“李夫人”这词，满意大笑起，拍着高文鸿的肩膀连说几声好，“凭你这仗义，道爷我过几天就带夫人一起上门，务必得好酒好肉招待啊！”

高文鸿回道：“那便敬候李道长夫妇佳音。”

两人这一搭一唱让小青找不到机会插话，与高文鸿分别后，李道恒眉飞色舞笑意难掩，时而跳跃时而转圈，不管小青说什麽话他都听不进，疯魔似不断念叨，“我们是一对的、我们是一对的，噢，李夫人、李夫人，嘻嘻嘻嘻嘻……”

小青无语决定抛下他转头去找刚刚那盲眼老妇。

等李道恒乐完了，回头看身后人已不见踪影，李道恒心想，一定是那种情人间你躲我藏的情趣，“哎，真讨厌！”

李道恒此时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满脑子都是粉色念想，他要先买个礼物，等找到小青就可以送给她，到时候她一定会很高兴！

小青走在街上，眼神扫过每个角落，然而人群众多，锦官城之大，绕了几回也没寻到老妇，肩膀上突然被人一拍，吓得小青做出反击。

李道恒被小青按着脖子压在墙壁上，脖子上的痛感传来，心脏砰砰狂跳，他咬着下唇，只觉得她威攻击人时也真有魅力。

他垂眸感叹无酒自醉喃喃说道：“噢……真美……”

李道恒这痴汉似的模样，直接噁心到小青，松开李道恒厌恶擦着手掌上不存在的脏污。

“小青，你看我给你买了什麽惊喜！”李道恒拿出条红裙，群面上绣满了牡丹，花叶缠绕，花心处用金线勾勒，随李道恒移动间绣花上的光影也随之舞动，李道恒抖开红裙对着小青比对，“果然适合！”

0097 096 修罗场

(96)

小青在李道恒的软磨硬泡下，换上红裙，红裙收腰，转起身时裙摆渐渐展开，细密的金线花叶映着光辉，如同水波涟漪，一圈一圈逐渐绽开。

“挺好看的。”小青平日里虽是不拘小节，但还是有爱美之心，打扮这事多虽能变美，但非常麻烦，其中门道太多，所以小青多半由姐姐操心，而她只需坐着就可以变美，何乐不为？

“那当然，道爷我的眼光可不差。”李道恒将小青拉到路边长椅上，从臂弯上的小包里倒出零散小物件，多是女儿家装扮的玩意儿，他卷起秀子一手提黛笔，另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微微抬脸，“呐，你别动脸上还差点东西。”

小青挣扎了下，不信李道恒的手艺，“别，这样就好，你一会给我画丑了怎么见人？”

李道恒皱眉，把她的下巴掰正，黛笔上上下下一直找不到落点，“啧，你别动就是了，我跟你说，我这人就是个天才，过目不忘学习力强，从小我就看我爹为我娘画脸，不可能出差错，再者你瞧我一个道士，平日绘制符咒，那笔力也得有，差不到哪里去，你信我一回就是了，大不了画不好我让你画回来，看是脸上画王八游街示众还是其他，都随你心意。”

一听到画王八再加李道恒如此信誓旦旦，小青终于同意，“那你画吧。”

“恩。”青衫为他添几分儒雅气，动作间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细腻，提笔时犹如绘丹青，笔锋落在她的眉首，小心绘着，“你底子好，冰肌雪肤犹如天上仙女下凡，就不上水粉，铺层僵尸白破坏整体美感。”

李道恒放下黛笔打开个小盒子，翘着拇指沾上胭脂，轻轻的点在她的唇瓣上，认真而专注，指尾顺着唇线瞄下，将红唇涂得饱满。

小青被李道恒恭维到心花怒放，不自觉带着浅淡笑意，当李道恒煞有自信拿起面铜镜给她看时，顿时天崩地裂，美人化作罗刹，瞧那画的都是些什麽，眉毛粗直，像两根黑棍突兀的横在眼上，眼线被勾勒出活像几百年未睡过的熊猫眼，还有那血盆大口，似为掩饰胭脂涂出唇，于是再顺着涂出去的位置重新描一回轮廓。

李道恒丝毫不觉得有问题，摆着铜镜与她一同入镜，“不错吧！”

“李.道.恒！”小青将李道恒推倒，跨坐在他腰上，抄起黛笔就在他脸上涂涂画画进行报复。

李道恒似是被戳到痒肉，笑着不断摆手，“等会等会等会，哈哈哈……痒死我了…… ”

小青涂涂画画给李道恒画了个大花脸才满意，看着他眼上的王八命令道：“去街上买个面具。”

李道恒看着自己的脸满是哀怨，右脸上有王八，左眼下的那颗泪痣，更是被她画成小狗的菊花，“不公平，我给你画的那么好，你就这么对我？太坏了！”

“恩？”小青尾音拔高，满是威胁。

奈何李道恒是想讨好她的，也因此被拿捏住，三步一回头，时刻看着小青似在等她大发慈悲般。

很快李道恒回来，带着两张狐狸面具，小青摘下他脸上的面具，揣在怀中，“不许戴，愿赌服输，你得游街示众。”

“小青……”李道恒尾音拖得又长又黏，“好小青，你让我这个样子怎么上街，刚才光是买面具，就丢光我的脸。”

“那你回去罢，我走啰！”小青带上面具，头也不回闯入闹市之中。

李道恒拿着铜镜，再看自己被涂花的这张脸，其实也挺有创意的，左脸上的那只狗肯定画的是啸风。

李道恒扶着下巴，左右翻看一会，再怎么涂也改变不了他俊美绝伦的事实，短暂心理建设后，便抛下铜镜追上小青。

“你等等我，你答应过要请我玩的！”李道恒拔腿狂奔，深怕被落下，“小青、小青！”

街上但凡有人多看李道恒一眼，他便会凑上前问，好不好看，若那人回答不好看，李道恒就会与之辩论，反过来指责那人是没有审美的庸俗之物，再嘴硬的李道恒就说那人不懂美留着这两颗眼也无用要剐眼，这半威胁式下的辩论基本上没人敢说李道恒不是。

李道恒的自信又重新建起，他挺胸昂首像众人展示他的小狗菊花与王八。

小青倒是被他无厘头逗笑，两人游走在夜市中，走走停停，玩得不亦乐乎。

回锦官驿栈时夜已深，两个醉鬼互相搀着肩东倒西歪，驿站大厅点着几盏微弱烛火，业止逐渐从暗中走出，小青浑身酒气狐狸面具遮住她的半脸，她打个酒嗝，歪斜着步子塞个东西给业止，那语气活像打赏小倌的贵人，“呐，送你的，嗝……”

业止低头看像手中之物，是串紫檀木制成的佛珠手串，上面沾满酒气以及她的温度，他的拇指摩挲着珠子，神色晦暗不明，当他再抬首时，只见李道恒搀着小青，回头挑衅式送了他一眼，那眼神清明哪有什麽醉意。

“小青，你给我送的衣服真好看，脸上画的小狗也很别致。”

小青伸手掰过李道恒的脸，看她的得意之作，看着看着她扑哧笑出声。

李道恒歪头蹭着她的掌心，眼角余光时不时看向业止，似动物占地盘般示威，“你这身衣服也好看，下次我再买更好看的给你，到时候再让我为你描眉可好？”

“丑死了。”小青指尖停在他的眉骨上虚画两痕，指尖再到他薄唇之上，“眉毛像两条毛毛虫似的，丑死了，嘴巴也是，血盆大口，像只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