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上房,虽不张扬,却处处透露着不凡,雕花栏杆纹路分明,房内地铺兽皮地毯,屏风雕龙绘凤,气派中自带几分庄重。
推窗远望,正值华灯初上,夜晚与白天交际之时,天边明暗交界处橙中带紫朦胧一片,由此望去,远方有一座城镇,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映得一片金黄,如此繁华正是夜晚好去处。
李道恒依靠在她身旁栏杆上,“那里就是锦官城了,再过去看见的山是龙山,但要想去龙山城还得越过冰雪山脊,到时候我带你去玩个畅快,也去我家兜个圈子,那里稀奇宝贝可不比你清风洞少,你一定会喜欢的。”
“瞎说,天底下什麽样的宝贝,我还没见过。”小青趴在栏杆上享受晚风徐面,眺望着锦官,她拉出脖子上的黑色项链,上面系着李道恒托付给她的东西,“喂,我记得你受千华寺默言委托去鬼哭林寻人,这人寻到了吗?”
李道恒回,“托你的福寻到了,我要寻的人正是王将军。”
小青原以为李道恒会转移话题避过,没想到他如此直白让小青感到诧异,转过头时发现李道恒同样枕这栏杆,偏头痴痴看着她。
此时小青才不由信几分,李道恒或许对自己真有些意思。
李道恒指尖挑起缺角罗盘,“一个凡人去寻死了数千年之人,能有什麽好心思,为了将军安宁,我不打算说我『见过王将军』,这笔生意做不成,你说你要如何赔偿我?”
小青绕过李道恒的暗示,指了远方的锦官城,“要不去夜市玩一圈,我请客?”
小青闷了许久,正想去热闹的地方疯一回。
“好啊!”李道恒喜上眉梢,拉着小青的手就往门外跑,他笑起来时少几分阴险狡诈,取而代之是少年蓬勃的朝气,“快点快点,我带你去,锦官城夜市可好玩了,有杂耍团还有各种东西……”
李道恒小跑着,跑出驿栈来到人烟稀少的空地后,掏出张道符念几声,青烟一闪,再睁眼时两人已到锦官城下,显然他是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小青来不及感叹,就问:“你有这好东西,不早说,白让我走几里地到驿站。”
李道恒摇头,“这东西可不方便,做起来特别麻烦费时又贵,不到万不得已得省着点用,况且也没让你白走,你这一路不都骑着我?”
小青问:“现在万不得已?”
李道恒点头拉着小青的手不断往城里走,“对啊,我急,我特别急又特特别兴奋,你看我一急,就散了万两黄金,只想赶快带你来这锦官城玩。”
入城要身份令牌,出门太急没有带到,小青正思考着要翻墙进城时,李道恒挑起她脖子上的细绳,露出那块拇指大小的桃木身份牌,只见那人绿豆眼眯成条缝,费劲看着,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他连忙拱手让道:“原来是龙山李道爷啊,这不太久不见忘记您的尊容,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进请进!”
李道恒很自然的揽过小青,“走罢,你瞧,我就说过我很有名了,连守城的都认识我,就你不知道!”
李道恒果然有名,尤其是身上张扬的红道袍更是惹人注意,这具有标志性的外衣,让人一见就知他是赫赫有名的龙山李氏-李道恒,才进城不久就围了一大群人,无非都是些卜卦问事芝麻蒜皮大的小事,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小青这回是来玩的,可不想再招惹生事,她只想好好玩一回,带着李道恒在小巷中左弯右拐,终于甩开那人群,“唉,这一个个跟苍蝇似的,我说你就不能换身衣,别这么招摇。”
李道恒说道:“行啊,你烧给我。”
然后小青就随着自己喜好买套青色男装回来,一把火烧成灰烬,不一会那衣杉就出现在李道恒臂弯上。
小青好奇问:“你现在到底算人还算鬼?”
“似人似鬼,你希望我是人,我现在就是人。”李道恒身形半隐,半身透着,拉着小青的手摸向自己心口,然而鬼魂形态没有实体,小青这一摸只摸到空气,“如果你希望我是鬼,我也可以是鬼。”
李道恒还不忘调戏道:“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是你的丈夫……”
这话本是李道恒起的头,他却先臊了,娇羞着脸小跑绕到暗巷角落,“我先去换衣服,你别偷看啊。”
小青无语。
等了一阵,暗巷传来他急切呼喊声,“小青、小青你快来……”
0096 095 盲眼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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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以为他是发生什麽大事,立刻跑去,一转弯就撞到衣杉半开的胸膛,李道恒反手搂住她的腰,精实的腹肌紧贴着她埋怨道:“我让你别看,你真就不看了,你怎么不就坏一点,绕着弯偷偷看一眼,你摸摸看,我这具身体你可满意,虽不是本体,但也相差无几,本体的手感更好……”
李道恒牵着小青的手塞向胸口,“跟那和尚比起来如何?”
小青倒是真的评估起来,“想听实话还谎话?”
李道恒拿出她的手,在她嫌恶的目光下十指紧扣,脸颊依恋的蹭着她的手背,“谎话。”
“自然是你。”小青抽回手,将他的衣襟拢好,“喂,你赶紧的。”
李道恒被小青这敷衍一夸,魂都快飘上天了,小青看他足尖略飞离地很是无语,吐槽道:“谎话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你不懂,你当然不懂,这证明你还愿意骗我,心里是有我的。”李道恒羞答答捂着脸左歪右倒,愣是不肯站好,时而发出低声窃笑,时而又捂脸呐喊。
小青觉得这人脑子坏了。
“李道恒,这是什么?”她从口袋掏出一吊钱放在李道恒面前,他的状态立刻恢复正常,眼神随着那吊钱摆动。
“钱……钱钱……”李道恒颤抖着下唇,眼里尽是贪婪之色,只用眼睛就能看出数量,“是九百三十七个铜板。”
小青向前一抛,李道恒也随之而动,钱还在半空,他箭步飞上接下,手指不断撩动那些铜钱,金钱碰撞出的声音仿若玉石相振煞是好听。
小青走近时他还做出护食的动作禁戒起,换得小青满脸嫌弃,再次吐槽道:“就你这贪财样,还想跟我弹十件,只怕你真答应了,又要巧立名目,连个碎银屑也不让人占便宜。”
“我都这样活这么多年,你让我一时改,也改不了,你不懂,人穷过那是连草根也觉得珍贵。”李道恒满脸委屈,像是被训斥的小媳妇,他撇着嘴不甘心将钱给小青,“你不喜欢,我慢慢改就是了,再者你若跟我成亲财富值只会越攒越多,我是懂得敛财的。”
“花不出去的,可不能算钱,在我眼里就是无用之物。”小青没接下,那点钱在她眼中确实不值一提,“走了,别再说些煞风景不中听的话。”
锦官城富庶丰饶,大街小巷都散着金钱的糜烂气息,此处民风非常开放,主街上有数家妓院毫不避讳将灯笼高高挂起,街上少男少女三两成群,点灯人燃起路灯,将大街照的灯火通明。
两人刚走几步路的时间,突然有个盲眼大娘从人突然扑来,她虽是眼盲但嗅觉极好,她住着拐杖在大街上寻找那抹青竹味,她拽住小青哀求道:“姑娘,我知道你是跟李道长一道的姑娘,请道长救救我……”
小青看老妇如此哀戚,正想问什麽事,远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惊扰到老妇,吓得她一溜烟的躲入人群中。
为首那人身着蓝长杉腰挂羊脂玉年近四十方脸直鼻,目光不偏不倚,说话平稳透着三分书卷气,他身后跟随几名护卫各个不凡,并非街边混混那般熊腰虎背具有威慑力,只能在细节中看出端倪,脚步稳如泰山,力量内敛于骨,仿佛匍匐于密林中的野兽,伺机而动。
中年人拱手说道:“李道长,别来无恙!”
李道恒对这人没有印象,按平常的习惯,李道恒会甩头就走,但他想着要给小青有个好印象,于是问道:“你是?”
“哈哈,李道长贵人多忘事,我是锦官城县令高文鸿。”高文鸿与李道恒打过许多交道,知道他古怪脾性,于是开门见山道:“不知有没有荣幸请李道长来寒舍做客,前些日子得了些奇物,想请李道长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