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缓缓转着白色油纸伞，凝望着湖面点点涟漪，以及那些正待绽开的荷花，她看得出神，她敛下眼眸说道：“五年后的今日，我与他的故事从此开始。”

“姐姐……”小青翻个白眼，姐姐与许仙的爱情故事，前世她早听过千百回，陈腔滥调比那路边说书人还无趣，如此俗不可耐却能让姐姐反复品尝，“都到这了，你要想他，就去找他便是，何必在这独自神伤？”

似乎是被妹妹打趣，白素贞轻轻跺脚，别过头娇嗔道：“算了，跟你这傻丫头说不明白。”

小青一个闪身转到白素贞面前，“我当然明白，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反正也没人拦着你，再说也没人说不可以，喜欢就在一起别想这么多。”

纸伞上的水珠落下，在白素贞面前拉下一幕水帘，她的笑容勉强而脆弱，其中痛苦无人能之，她又是长叹苦笑，“傻丫头，你若真明白，就该晓得这种感情经历一次便让人唯恐避之不及，再有第二次，只怕这颗心要四分五裂。”

白素贞拨着小青鬓边碎发道：“再续前缘，我自是不愿的，此世我只想远远看着他，在暗中护他一世安好。”

忽然间不远处“扑通”一声，循声看去竟有人落水，只是现在除了姐妹两再无旁人。

湖面拍起大片水花，稚嫩的男声急迫慌张喊道：“救……救命……”

小青撂起袖子正想去救人，身旁的姐姐却快了步，她抛下纸伞，一抹白色身影似游龙，脚踏着青荷踏水前行，她弯腰拉起那落水男孩，一齐飞到岸边柳树下。

柳树茂密挡住了雨水，小青赶来随意将纸伞抛到一旁，此时男孩痛苦的依靠在白素贞怀中不断咳嗽，待他平复之后，小青看那熟悉眉眼愣了一下。

男孩莫约十三，虽是穿着粗布麻衣，浑身却透着一股书香气，他绯红着脸连忙从白素贞身上离开，他拱手道：“在下许仙，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请放心，在下定会……定会对您负责，再等在下三年……”

“哧……”小青忍不住笑出声，她冲着姐姐挤眉弄眼，“姐姐啊，缘分来了，那是避不得的……”

“小青！”白素贞有些恼。

小青玩性大起，直接无视姐姐的愤怒，站到两人之间，双手插兜打量这只到她肩膀的萝卜头，她满是嫌弃，“看你这穷酸打扮，还妄想对我姐姐负责，你算什么东西，一穷二白，可是故意存了坏心思想碰瓷我姐妹俩？”

许仙急了，他胀红着脸连忙解释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看二位样貌似是富家小姐，担心坏了清誉，慌忙之中这才出此下策。”

“你可知道你是如何获救的？”小青说完话，看许仙点头，然后妖象半露青麟浮现于双颊，眼瞳束成一线，张口间还能看见那森白毒牙，“如此，你还觉得我们是富家小姐？”

前世，许仙尚不知姐妹俩是妖精，当许仙在无意间撞破小青真身，只是一眼就能叫他吓晕过去。

而这回，许仙只是愣了片刻，然后恍然大悟，视线穿过小青，直勾勾看着白素贞，眼神炽热而真挚，“在下明白了，二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小青啪地一声拍了自己的额头，“不是，我俩是妖精，专门吃人的那种，尤其是你这细皮嫩肉又贫穷的人，即便是失踪也无人会上心。”

许仙悲壮道：“救命之恩自是要还的，只要姑娘不嫌弃，在下愿以身相许，只是希望二位能再宽容些时间，让在下赡养母亲寿终正寝。”

“呵，像你这不聪明主动送上门的傻子，我们才不吃，吃了脑子也会变笨的。”小青正逗的起劲，回头要与姐姐说话时，却见她眼底有水光，小青连忙转身钩住姐姐的手臂，“走罢，姐姐我们别跟傻子浪费时间了。”

说罢，两人在眨眼间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原地，只剩青白交织的纸伞躺在原地，象征着她们曾经来过。

许仙想挽留二人，伸手抓去却扑了个空，他跌跪在地，满身泥泞狼狈。

又过几日，许仙家的后院意外挖出祖宗留下的财产，变卖换钱，虽不能让家里变得大富大贵，但沈吃俭用能供许仙衣食无忧上学堂好些年，因此平日自学的许仙终于有机会能上学堂考功名。

当然这比意外之财自是小青的手笔，姐姐虽说只想远远守护他，但默许小青暗中帮助的行为。

小青时常带着姐姐，“经过”许仙上学的学堂，起先姐姐总会蹦出好几个理由暂时驻足只为多看许仙几眼，可凡事有一就有二，后面更是连借口也不找，常常躺在学堂外的榕树上陶醉看着窗边专心读书的许仙。

妖的一生非常漫长，因此时间观念也不同，寻常人眼中的两三个月，在她们这也不过是眨眼，小青陪着姐姐偷窥许仙三个月过去，也没看出许仙到底有什么好歹，午后暖阳和许，微风拂过小青睡意浓浓，打个喝欠问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姐姐，你到底看上许仙哪点，我真没感觉他有哪里好，他看着比峨嵋山的守山木精还没用。”

白素贞喜欢许仙的理由，前世早已说破嘴，自然是不用再重提，她明白小青对许仙的嫌弃，但每回听到还是会不悦，一向温婉的她当即发作，“呦，你这小妮子嘴巴坏的很，许仙怎能跟那废物相提并论，他的好，你当然不明白，只怕你明白了，也会爱得他无法自拔。”

小青看着窗边正被教书先生点起问话的许仙，想着自己喜欢他的画面，只觉得噁心，胃里恶寒全身起鸡皮疙瘩，反复摩擦着自己的双臂直摇头，“咦，光听他腻到反胃的情诗，就噁心死了！”

“呀呀呀，我都没说上你那奇怪的择偶眼光，怎么就嫌弃我的许仙来了？”许仙的情诗被小青如此嫌弃，白素贞更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哼，你这没听过情话的当然不懂，我看那秃驴，脾气臭得跟颗茅坑石头似得，平日说得都是些『阿弥驼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白素贞端起长辈架子开始教导小青，对于她喜欢法海一事虽未阻止，但还是恨铁不成钢说道：“小青，我们女孩家的可不能自贱身份倒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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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互相嫌弃对方的择偶观。

0190 187 许仙黑化 (重要)

(187)

“呀，到底是谁才是被爱情蒙了眼，姐姐你仔细回想下，他才不是秃驴，他有头发！”小青双手环胸微微扬起下巴，“姐姐一口一个别自贱身份，姐姐倒是以身作则！”

白素贞被小青打趣羞红了脸，有些急切解释道：“许仙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他值得！”

“好了好了，我的好姐姐，既然他值得，你就别揪结这担心那的，你瞧许仙每晚都看着那柄伞，那望眼欲穿的，不知道在想谁呢～”小青眼珠子转了圈，笑得有些暧昧。

自从上次凭空消失后，许仙刻意那柄白纸伞带回家中，闲暇时总爱看上几眼。

白素贞托腮俨然是位情窦初开的思春少女，只是她这次语气不再强硬，只是叹息道：“容我再想想罢。”

忽然似有感应，本在认真读书的许仙突然望向窗外的榕树，不知是意外还是刻意，眼神准确落在白素贞身上，无声之间或许两人已四目交接，但许仙下一刻却淡淡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已用道法掩去气息，凡人是无法看见的，许仙只是寻常看窗外风景，然而这一瞥却让白素贞再次心生悸动。

“姐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青扯着嘴角，翻个身趴在姐姐腿上，声音有些闷，似是有些羡慕，“姐姐啊，你得抓紧时间，现在进场你还能体验一把养人的乐趣，把这么丁点大的豆芽菜养成男人，倒也是新趣味，真好啊，我也想养一回业止。”

白素贞解开小青蹭乱的发髻，以手做梳重新绑上，哑然失笑，“小青啊小青，瞧你这话，把育人说成养宠物似的，人可不比那动物，这投入的感情亦是无法比较，你到底是把他当成宠物还是当成男人？”

一向伶俐的小青顿时语塞，她发出低低的长吟很是苦恼，“嗯……”

小青看着书斋中的许仙，再仰头看白素贞，动作太大让刚扎好的头发又散开了，青色发带乘着春风飞远，“姐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白素贞捧着散开的清丝，垂着眼帘，从袖中抽出一条白色发带，纤手轻绕，一圈、两圈，慢慢缠着，似在整理心绪，又似在温存旧事。

她轻轻笑了笑，嗓音柔婉却透着几分坚韧，“喜欢一个人，便是茶不思、饭不想，心里头满满当当都是他，高兴了想告诉他，受委屈了也想找他诉一诉，不管是锦衣玉食，还是清粥淡饭，只要是和他在一处，便是这世上最安稳的日子。”

她话虽温柔，语气却坚定，带着几分看透世事后的通透，像是话里藏着千般滋味，万般心思。

小青听得非常认真，总结简单粗暴，她激动撑起身子，不慎撞到姐姐的下巴，她捂着后脑毛毛燥燥说道：“姐姐，我明白了，我或许只是把业止当宠物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