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山神怒吼出声，脚下大地震颤。

山神五孔之中白光透射，神辉迸裂，霎时间光芒大盛，他居高临下，睥睨众生，声音悠扬而广阔，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说道：“跪下！”

言出法随，威压直扑而下，业止纵有傲骨不折，仍是肉胎凡骨，再如何抵抗，终是无法挣脱神力的束缚。

墨剑自指间滑落，击地作响，似在嘲弄他的无力。

业止双膝跪地、脊背绷紧，额角青筋突跳咬牙强撑，却终究抵不过这股浩浩天威，目光中满是不甘，连指尖都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山神冷哼声，五指成爪，腕间神光流转，凝聚出森然杀机，直取业止左心，似要将这渎神之人的心肝一把生生掏出，叫他死无全尸！

小青骑在虎背上，远远望见这幕，心跳慢拍，待她回神，以蹬着虎背挡在业止身前。

这一挡，怕是命丧于此。

这刻她畏惧了、后悔了，但身体却先行一步挡在业止前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这真的会死。

如果这是爱，这种感情让她感到惧怕，可也来不及了，后悔的时间只够她头看一看这冤亲债主。

只见业止眼瞳缩紧一副濒临崩溃的惊恐样，他颤抖着唇像失去全世界般慌张，“不要……”

“不要！”业止的声音凄厉破碎，竟破神威压制，硬生生单膝跪起，伸手去抓小青的衣角，然而还是太慢了，终究还是太慢了！

利爪划破小青的肌肤，鲜血顿时溅起，那一抹深红灼烧业止的瞳孔，金色竖瞳骤缩至一线，犹如极致愤怒的野兽。

他的气息疯狂翻涌，体内空荡的灵力竟在这刻滂沱而起，如狂潮破闸，汹涌席卷。

“吼”黑色巨蟒虚影破体而出，一声惊天长啸，血盆大口张开，直扑山神。

山神目光震颤，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死死盯着业止，难以置信地喃喃：“是你？”

业止足尖挑起墨剑，利落握住剑柄，横刀于胸前，眸色幽深，似要与山神拼个玉石俱焚。

那墨剑细细看来，剑身竟浮现整齐的鳞片纹理，仿若蛰伏未醒的蛟龙，隐隐透着寒光。

山神眼神深沉，阴阳怪气冷冷一笑，仿佛对这场争斗已然倦怠，他衣袍一拂，语气轻蔑，“下不为例，滚出我的山。”

言罢，竟毫无留恋地化作阵风，消散无踪，去得匆忙，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妄的梦境。

业止心中警惕未消，环视四周，只怕是山神施下的诡计。

而小青还陷在死亡的恐惧之中，身子僵冷如石，连喘息都透着迟滞。

业止环顾四周，确认山神确实离去，心中一松，随即快步来到小青身侧。

小青歪倚在黑蟒身上，蛇躯盘绕成一处柔软的窝，将她稳稳托起，苍白手掌轻抚着黑蟒光滑的鳞片，黑蟒则蹭她的手臂，透着几分粘人之态。

业止神情冷峻，终究还是忍不住责备道，“我都让你走了，你为何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差点……”

“我这不是还活着吗？”小青语调轻快，实则心有余悸。她竖起食指指向苍穹，嘴角微微一勾，“苍天有眼，他们看着呢，总不该让我就此丧命，命里该活就会活，必死的，喝水也得噎死，我是千年蛇妖命长着，这不你看王将军没事，这次自然也一样。”

“不一样，王将军只是半神，他有软肋，但山神没有。”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蹲伏在旁的妙妙，语气压不住怒意：“她糊涂，你也糊涂！”

妙妙原本憋着一肚子委屈，业止这一声呵斥，登时眼圈一红，泪水啪啪直落，哇地大哭起来，甩着虎脑袋往小青怀里钻，嘴里哽咽：“坏哥哥、坏透了！”

小青一边拍着妙妙，一边叹气，“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苟且偷生可不是我的风格，而且……”

她微微一顿，挑眉笑道：“我也不想欠你人情。”

眼见业止还要再说什么，她忽然皱起眉头，五官挤成一团，嘴里低呼：“哎……好疼……”

业止眉头一跳，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下去，满腹怒意竟瞬间化作无奈。

眼见业止不再追究，小青这才收起那副痛苦之色，拍着黑蟒，指桑骂槐埋怨道：“你主人脾气真坏，好心没好报，你可不能学他那坏脾气。”

黑蟒竟配合地点了点头，吐出蛇信，轻轻舔舐着她身上尚未干涸的血痕。

业止问道：“你跟他很熟？”

“神交的时候，你虽然没记忆，但我都跟它玩在一起。”抬起脚，染血的衣裙滑落露出小腿，她指了指那道黑蛇咬尾的刺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这也是神交后留下的，但我想你没记忆，就逗着你了。”

业止一怔，眉头拧得更紧，疑惑更甚，“我留下的？”

小青不急不缓，忽然凑近黑蟒，舔了舔它头上突起的犄角，“你没感觉？”

业止瞳孔微缩，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从灵魂深处翻涌而起，他深吸一口气缓过这冲劲。

虽各个都受了重伤，但好在不致命，只需要调养些时日便好，劫后余生的庆幸萦绕在众人心尖，但小青这份喜悦维持不久，当她看见裹在布帛中断成好几节的麟霜剑，嘴角就再也没有扬起过，哪怕只是缓解气氛的笑话也不愿再说，仿佛比起与山神搏斗，剑断一事更为致命。

小青垂眸看着碎剑陷入沉思，业止问起，她只是微微摇头。

业止毫无犹豫将墨剑解下赠给小青，小青也是想都不想拒绝了，她失神落魄说道：“这不一样的。”

李道恒的接应很快就来了，他带着李氏大队人马有干翻这片山头的气势，然而雷声大雨点小，他赶到时没有山神踪影只见狼狈二人，气氛凝滞，他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吩咐李氏子弟撤离，留下一小匹精英负责护送受伤二人。

0185 182 哄我

(182)

龙脊山后是块难得的风水之地，自古便是仙家觊觎之所，各道门世家皆占山为王，其中李氏便坐拥不妄山，与龙脊山仅一山之隔，地势险要，灵气丰沛，李道恒这些年来，暗中蚕食龙脊山的灵脉地界，与山神势如水火，积怨至深。

如今二人身负重伤，实在不宜再折腾，李道恒索性将他们安置在不妄山脚下的一处幽深庄子，周遭翠竹掩映，流水潺潺，倒也算得上清幽之地，只是这庄中屋舍静谧得过分，所行走的侍从皆是李道恒亲手绘制的纸人，一个个薄如蝉翼，面上却浮着笑意，笑得诡谲而僵硬，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今日是离开龙脊山的第十日，小青依旧闷闷不乐。

李道恒与业止挤眉弄眼起，咋舌道：“白蛇鳞片所铸的剑，赠剑者大概是她口中的小白。”

业止欲言又止，“你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