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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止准备出鬼哭林地界时踉跄顿了下，小青就走在旁边想扶他一把，虚影却是穿过他的身体，她回望着来时路，久久不语，再到他转身时，似乎与尘世间的挂念又少几分。

业止再如何无所不能终究是个人，他一脸木然，只是凝望着前路漫无目的前行，鲜血也跟着淅沥沥滴了一路，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情况，伤口也不处理好似他死在半道上也没关系，诠释何谓将就活着。

虽知这是梦境，但小青娥眉拢成个川字。

业止脚步越来越乱，碰地一声业止轰然倒地，四周顿时失去颜色暗下，等到再亮起时，已然换个场景。

原来业止被路过的锦官城民相救，请得大夫还是小青拿肾药那位，高县令是个好事的，听见有个身负重伤的出家人，立刻接到府上好生休养。

兴许是念及业止出家人的身份，高县令准备的厢房陈设朴素简单，业止醒来时完全没有身处陌生环境的慌张，抚过腰腹上的染血绷带非常，没有喜悦也没有失落，不知何时生出心魔在耳边低语，他清楚知道这东西是异类，只当儿边风吹过去就忘。

高县令听闻业止醒来之后前来看望，问起业止身上的伤如何来，业止简单说起来龙去脉最后说道：“囚死地破，往后鬼哭林可正常通行。”

高县令基于政治考量，必须好生招待这解决鬼哭林难题的大恩人，快马加鞭向远在东方的京城圣上传递喜讯。

业止的生活很简单，他并无什么欲望，朝廷派下的谢礼一眼不看转头捐给锦官城吃不上饭的可怜人家，高县令哑然失笑，“高某不才，虽无法拍胸保证锦官城没可怜人家，但在锦官城的子民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

禅坐中的业止抬眸似乎被这句话挑起了兴趣。

“等业止大师伤愈后，务必让高某带您游一圈锦官。”高县令负手慢步走到窗边眺望广阔蓝天，初秋凉风徐徐吹来，眼神中全是自豪，“虽说业止大师已然看破红尘远离俗世，但此处可是人间桃花源，您肯定会爱上这地方。”

休息莫约半月，业止本不想浪费时间停顿在锦官成，但高县令于他有恩业止不好拂他的面子，于是在高县令的带领下认识这里。

有刹那业止仿佛回到“家”，他走过许多地方，看遍人间疾苦恩怨纠葛，唯独没有看过“家”的影子，莲香镇虽位在鬼哭林这荒芜之地，但也恰好是这片贫脊隔绝外界纷扰，莲香镇中屋舍皆为敞开，不必担心盗窃，百姓互助邻里亲和，依稀记得镇长也是位热爱自己所治理土地的官人。

业止记忆中的莲香镇在这瞬间与锦官城联系上。

锦官城的孩童纷纷好奇围观看这远房来客，却因业止生人勿进的气息不敢亲近，有个大胆的孩子凑到业止跟前搭讪。

业止虽是沉默寡言，但还是个有问必答的主，一来二去孩童团团围住业止，向他问起游历时的经历，因为是他亲身经历，可比说书先生还精彩。

孩童回家说起业止丰功伟业，也让家人间接认识业止，消息传得非常快，过不了几天，每逢见到业止，居民便会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大师”。

业止在锦官城度过秋季，冬日来临之时，有个盲眼老妇哭着请求业止寻找失踪的女儿。

业止平日甚少主动沾染因果，但若是找上门的因果他并不会拒绝，于是应了盲眼老妇请求。

在寻找线索同时，也迎来不速之客，业止再次见到那妖道士，那厮狡猾得很以自己是高县令重金聘请的贵客为由躲过业止找茬。

从李道恒出现开始，本来循序渐进的调查进度像无形中有只大手在操控，每处都透着违和，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按着线索业止寻到锦官城外的驿站，此处又是一番风景。

锦官城内和乐融融，锦官城外却是饿殍遍地，锦官驿栈掌柜是位女子名唤姜阿南，她还有个无法言语力大无穷却痴呆的父亲，业止一看就知道姜父有问题，但考虑到姜阿南平日会救济周围乞丐，便暂时不挑破这层纱窗，想探探其中是否有苦衷再做决定。

一夜姜父找上业止带他前往荒郊上的祭坛，业止进入巨石缝中的密室，绛红色大门上贴满黑符，业止毫不犹豫打开个大门，浓烈的尸臭味扑鼻而来，过于呛辣的味道让业止忍不住捂鼻，他只是推开条门缝看见屋内地狱般的情景，便愤然甩上门，提着剑气冲冲杀回锦官驿栈。

业止还没动手，姜父却直勾勾得往她的剑锋上撞，一剑穿心鲜血喷洒而出，此时姜父似乎恢复些清明，他颤抖着唇说道：“阿南……爹累了……”

姜父暴死当场，姜阿南像个无措的孩子掩面大哭，不知是在可惜姜父的死还是忏悔被她残害的那些流民。

姜父死后姜阿南人生失去主心骨，像具没有躯壳的行尸走肉，她没有辩解认下所有罪行，杀人续命只为延续父亲的寿命，但在她要说出这布阵人是谁时，大口大口吐着血，最终抽蓄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盲眼老妇一案就此结束。

业止怀疑反问着自己，结束了吗？

一切进行的太顺利，顺利到让人觉得不踏实，业止重新理清线索。

首先，盲眼老妇是锦官城居民，她丢失的女儿是在去高府寻差事的路上。

再来，姜阿南续命都是从粥棚的乞丐中挑选，这类流离失所的人就是死在路边也无人会搭理。

最后，锦官城内外的诡异差距，锦官城居民不愁吃穿，寻差事的女儿怎可能去驿站那满是乞丐的粥棚讨饭吃？既然不会去讨饭吃，就更不可能变成姜阿南的下手对象。

那又是谁从中指使？

回想门上黑符，结合李道恒出现后线索开始明朗，一切矛头都指向这李道恒，再者李道恒又是高县令请来的贵客。

业止沉默心下有个大胆想法，就是两人有共同利益故而选择狼狈为奸，而高县令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善人。

0166 164 前尘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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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止找到人窟密室，更在第二个大阵中看见盘座其中的李道恒，业止虽不晓得阵法为何，但就论那囚禁不下数百的人窟，这违逆天理祸害世间的东西就不该留存。

业止脚底蓄气一个猛冲斩向李道恒，剑锋划过李道恒像是被吹散的烟尘般消逝，但很快又重新凝为实体，桃花眼噙笑，伫立在业止对边，双手抱臂吊儿郎当说道：“呀，没想到你咬了饵还不满意，顺藤摸瓜找到这来了。”

李道恒言下之意在说，是他故意诨淆引导让姜阿南作为高县令的替罪羊。

李道恒自知是打不过业止，他摊开手掌做出制止的动作，“你可别找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没有买卖没有伤害，问题根源可是那高县令。”

业止眼中无波，淡淡扫了眼李道恒，低沉声音不怒自威，“为虎作伥该当同罪。”

锵一

墨剑压上溅起火星，李道恒举剑抵御，业止既然不想讲和，那也别怪李道恒不客气，两人实力差距虽大，但不代表李道恒甘愿任其宰割。

李道恒被业止打的节节败退，嘴上功夫却不落下风，“喂，难道你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坏事？”

业止没有动摇斩钉截铁说道：“没有。”

“嗤。”李道恒讽刺一笑，此时虎口被震得发麻剑脱力偏移，右脸颊被剑划过一横，鲜血流下似泣血，妖冶的面容添几分艳丽邪魅，他弯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不可能，只要是人，至少都会有那么一两样肮脏事，兴许是幼年不懂事，偷几颗糖、说几句不伤大雅的谎。”

“你可知姜阿南与高县令有何区别？”他轻盈向后一跃拉开距离，血泪一滴滴落在他暗红的道袍上，业止不答，他便继续自顾自说下，“他们都一样的，哪怕再小的恶，哪怕出于善意的恶，那也是恶，人生在世不可能没有污点，你也不例外，我们生来都是罪人。”

李道恒抬手附在剑上，虚浮那锋利的剑刃，同时观察这业止的表情，“鬼哭林中有莲香镇，听闻那处是避世桃花源，全村虔诚向佛，可惜那处却在某天沦为荒城，里面的居民不知所踪，像是消失一般，后来有人想去寻莲香镇，皆因鬼哭林磁场迷路，后来便有传言说是全村人的诚意与善良感动观音，因此莲香镇在观音变法之下化作避世桃花源，外人无法寻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