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减少许多，小青感受到她可以稍微动起手臂，再过几个时辰这毒也会自行化解，既然能解毒，再加自己对高县令还有用处，不会被急着处理，小青自然不担心，“这话我才要问你，怎么找人找上高府来了？”

林明轩是习惯一问一答，回答也是巨细靡遗，“只是顺路，原本只是在搜集信息，然后遇到盲眼老妇，交流过后发现她的女儿也失踪了，名叫宋翠花，听说是想上高府求个差事，后来人就没有消息，我想既然没线索，不如顺路找一找这曹心儿。”

“宋翠花？”小青皱起眉头，“这名字我有印象，可是喜欢穿红绿搭配刺眼睛的姑娘，虽长的不错，但说起话来却是浓浓乡村口音，还缺了条腿？”

林明轩直点头，“是啊，就是她，但她应当没有断腿，如果有，盲眼老妇应该会提……”

“她死了。”小青对于这宋翠花非常有印象，姑娘墓中红绿搭配得穿着特别刺眼，于是她便多关心几句，可是那宋翠花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一问三不知，小青原先以为宋翠花是跟罗五娘一样久经年月记忆流逝，但现在来看又有诡异之处。

“我在鬼哭林的姑娘墓中见过她，她不光失去记忆，尸身也有残缺，现在她就在业止身上的破妄鉴中，等待轮回超度。”小青脸色越发凝重，有个不好的猜想在她脑中联系起来，但真相如何还需调查。

“小青大人去过鬼哭林，可那里不是……”林明轩欲言又止，鬼哭林之诡谲大家心理都明白。

小青没有提过城是如何艰辛，只是轻描淡写道：“都解决了，那里现在可以通路，你回头记得去禀报下，最好再开坛做场盛大法事，另外那里还有个邪云窟，里边都是我的小弟，别为难他们。”

“不愧是小青大人，我回头禀明贵人，好给您嘉赏！”林明轩虽本能对小青感到惧怕，但更多是敬重崇拜之心。

小青耸肩，“不光只有我的功劳，还有业止跟李道恒，我跟业止嘉赏就不用了，都给李道恒那财迷就好。”

小青再问：“你跟风无月又是怎么回事？”

“小青大人也晓得我近来在锦官伪装搜索，走的都是些犄角旮旯的暗巷，好几回看到风无月被人围堵，这也顺手救下，一来二去也就算相识，看他可怜给了信物，让他有困难可到衙门求助。”林明轩说完后，终于将话题拉回重点，“小青大人又为何在这，可是有什么秘密行动，若不方便说，我也不多问了。”

小青双手背在身后，将手铐敲向石墙发出清脆的声响，说来就气，“哪有什么秘密行动，如你所见，我遭暗算被关在这，尽管我解释很多，你身边那风无月就是不信，料定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你赶紧给我解释解释，放我离开这鬼地方，冷死了！”

此时风无月正被庞大的信席量镇住，他不明白，天壤地别的两人怎会相识，在他认知中林明轩是正直好人，多次救他于困境却无所求，而这小青就心怀不轨，时刻都在算记着如何得到他。

于是林明轩提起小青近来最为知名的事迹，向风无月说道：“惩罚镇江地头恶霸的柳二爷你可听过？”

风无月愣愣点头。

林明轩看风无月晓得，就也省去解释来龙去脉的过程，直接点明道：“就是小青大人，她有时会易容成男儿，自称柳二爷，我以这条命发誓，小青大人是个不求回报的大善人，若有违……”

“行了行了，过这么多年还是这狗腿劲，听得我都肉麻起来了”小青打断林明轩的起誓，避免他真遭天打雷劈，现在的人真是奇怪，动不动就以命起誓，好似有几百条命可以挥霍一样。

现实往往比戏曲还荒谬，风无月不敢置信倒退几步，“她真是……柳二爷？是那惩恶扬善的柳二爷？”

林明轩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就是她，千真万确，我从小就认识小青大人，我这条命也是受她庇佑保下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风无月摇头否定，试图要找出小青的缺点，脸上尽是慌乱之色，看着有些苍白，“如果她是，为何……”

小青翻个白眼，“傻子，我都跟你说过我是装的，我不装，能钓出你们背后的目的？伪装你懂不懂？”

风无月还在凌风作乱。

地牢石砖地冻如冰，小青不耐烦命令起，“反正，先把我弄出去，这冷死了，之后你要纠结再慢慢纠结去，反正我这就放话，我今日来，就是要解决这高县令，要不要合作全看你，你不合作也无所谓，我自有办法脱困。”

0141 139 易子而食

(139)

再三挣扎之下，风无月选择与小青合作，他不想再过这浑浑噩噩的生活，于是拿出钥匙解开牢笼，又再四周几处隐蔽的地方寻找阵眼并sss毁去，破坏最后一个阵眼时关押小青牢房松动炸出阵金光。

风无月进入牢笼拿下小青手铐，“我只有个条件，我不求全身而退，只求你们能护我娘亲丁姨娘平安，她什么罪都没犯，只是个无辜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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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药性解大半，小青虽能动，但肢体非常迟缓，她揉了揉手腕，在林明轩的搀扶下站起身，“可以，我答应你，但我有个问题，高县令还真是你爹？”ss

“是。”风无月看小青解药如此快，定不是泛泛之辈，既然都做到这份上，他也不打算有所保留，“你可曾听过易子而食？”

“啊？”这词小青明白，但他这么问，想来定是另有深意。

风无月说这话时非常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琐事般云淡风轻，“从我有记忆以来，高县令就长那副样貌，至今从未老过，他表面看着正直，私底下却是淫乱至极，后宫佳丽难以计数，可子嗣却异常凋零，虽不知其中道理，但我想他能青春永驻，大抵是靠着献祭血脉向某种力量作交换，之后再食下死去的婴孩。”

“我本还有个孪生兄弟，但却被他『吃了』，我在母亲掩护下才得以生存，等我年纪再大些，就被高县令发现，但好在我自小样貌出众，让他送去梨园做戏子，后来就靠这技艺为他敛财行凶。”

小青的预感不错，锦官城表面光鲜，实则内里腐败，气氛一下凝重起，她问：“除了淫戏，你又为高县令做过什么？”

风无月抬头直视小青，目光如死水般灰寂，“我挑拣姑娘送入高府，若姑娘是个有钱的主，我会想尽办法将其骗到心甘情愿奉上钱财『赎我』，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让其充作『两脚羊』宴请宾客，若是有姿色的则有三种去路，其一、高县令会当做玩物赠予他人或充做妾室孕子，其二、会精心打扮送到某处，至于是哪我并不清楚，只晓得每月会定期送人，其三、难驯的姑娘会被做成菜肴。”

风无月本来还算冷静的情绪，在小青与林明轩的谴责眼神下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轰然炸开，他愤怒的将手上油灯摔碎，声音尖锐刺耳咆哮道：“别用你的高道德来审判我，如果能好好活着，我也不愿踩其他人的尸骸苟活！但我又能怎么办，我只想活下去，你们懂吗，你们能懂吗！我只有这种办法，我别无选择！”

“我也想过逃得远远的，可我逃了，我娘怎么办，我也不可能逃，但凡踏出城门半步，我便会当场丧命，高县令控制一切，控制我、控制我娘，控制这锦官城上下，我没有办法了，我只是想活下去，让我娘活下去！”

此时风无月面色狰狞涕泪纵横，他捂着脸脱力坐地，像个婴孩般啼哭，无力说道：“我受够了，我真受够了，为什么非得是我，为什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风无月的遭遇小青很难评价，但当务之急还是处理这高县令，不从源头遏止光苛责下边流水又有何用处，她说道：“我晓得你很难过，也恨苍天不公，但你先别跟我抱怨，我不是被你害死的人，你的忏悔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值钱，你若真有心改过，现在就收起眼泪，告诉我外面情况。”

风无月哽咽着说道：“林大人触动禁制，现在….在外面都是在寻……寻找闯入者，另……另外高县令想将妳当成谈判筹码要挟李道长办事。”

小青抱着胳膊摩擦生热，唉，这时候旁边要有个业止就好了，往他身上一靠身体就暖了。

“你替我办两件事，先把我的佩剑取回来，然后……哎！”小青使劲撕扯手腕上沾血的袖口，然而毒性还没退，这力完全使不出，只得将左手伸到林明轩面前，“把沾血的部份裁下来，多裁几份。”

林明轩虽不明白，但还是照做，拿出匕首割开袖口，割成一条条攒在手中，小青点头示意林明轩将东西交给风无月，“第二件事，把这些布条撒在附近，现在外面都是人，我不方便移动，那就让他们过来汇合。”

风无月红着眼眶以绣拭泪，“我明白了。”

风无月走后，林明轩将外衣脱下给小青当坐垫，“小青大人，你觉得风无月这人可会突然反水？”

小青耸耸肩，“谁知道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要真的有异心，我还有办法，反正走一步看一步。”

小青指责道：“这锦官镇处处都是疑点，你们朝廷办事真当是瞎了。”

“是不应该如此……”林明轩从小被小青责骂，自是不敢顶嘴只能连连道歉，认错服软后再解释道：“但我认为这里怕是连朝廷的手都伸不进来，吕惠是失踪在锦官城地界，我曾请托这里的衙门协助我寻吕惠，但多次请求都是得到模棱两可的答复，但碍于贵人身份以及吕惠名声，我不好太过声张寻人，再三无奈之下，只能进城查探，这也有后来一连串的遭遇。”

林明轩口中的吕惠，正是贵人小妾走失的胞妹，至于能被他称作贵人的人，也只能是当今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