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止低头看着她,冷冷地问:“她配不配,又关你什么事?她嫁谁,跟你有关系吗?我娶谁,也得你点头吗?”

“你是她亲妈,还是我是你儿子?”

“钟金桂,你脸皮再厚,也别往人身上蹭,这事闹这么大,说出去不是她丢人,是你。”

他话说完,一抬手看了眼表,转头看向钟爱国:“爱国哥,你也听见了,这事从头到尾,春雪姐没有半点错。她什么都没做,就是请我吃顿饭,不应该被人这么胡乱攻讦。”

钟爱国“啊”了一声,嘴张了张,像是刚想说什么,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事。

这小子刚刚还叫我“爱国叔”,现在一转头就叫“爱国哥”了?

这辈分是咋几句话的工夫,就升上去了?

他刚想发问,村口那头又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在哪呢?在哪呢?我今天个非得问个清楚!”

随着这一声扎耳朵的吼,一个穿着蓝灰棉布坎肩、满脸横肉的老太太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人群,身后跟着两个女人。

正是张春雪前婆婆刘翠娥,带着她那两个儿媳妇高秀丽、黄小兰。

这两人一左一右地跟着刘翠娥,跟那老妖精身边的俩小妖精似的。

刘翠娥一进来,脸上的褶子都抖了三抖,冲着人堆正中站着的张春雪就开了骂:“你个贱蹄子!你还有脸站这儿?听说你要嫁人?哟!你还真是要改嫁了?”

“你要真嫁了,那把钟国盛的抚恤金全都给我吐出来!”

人群一听这话,顿时炸了。

“刘大婶可真是,连这个都好意思说?”

“她儿子都死六年了,这都能来要钱?”

张春雪一看到刘翠娥来搅局,眼皮子都懒得抬,冷笑一声:“你还活着呢?”

“那你也真是命硬。我还以为你早进棺材了,原来你还活着在外头蹦跶。”

“你说我嫁人就得还抚恤金?我就问你一句话,我们二十年前分的家,你是不是当着全村人跟钟国盛撕破脸撵我们走的?你是不是一句‘你们一家四口都别回来’说得理直气壮?”

“你撵我们出门那年,钟诚毅还在吃奶,家里一碗米都没给我们分!你还有脸说我得给你抚恤金?你说这脸皮是铁皮还是锡箔的?”

“你上回大孙子发烧,我给你送了包黄连素,你都当我想毒你,这会儿倒想起来我还能给钱?”

“你是不是疯了?”

第66章 我要改嫁要你个老虔婆同意?

刘翠娥也不装了,叉着腰破口就骂:“你这死娘们别跟我装!你要是守着国盛的坟头过一辈子,我一句话都不说,你今天要嫁人了,那你就得把抚恤金还给我们家!”

“你守了六年怎么了?你拿的钱是我儿子的命换的!你要不给钱,你就得给我儿子守一辈子!我不开口,你一辈子都别想嫁人!”

张春雪一听,直接呸了一声,扯着嗓子就喊:“各位干部同志!这里有个封建余孽,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说的。你们要是再不出面,我就替你们把她绑去派出所了!”

“我们分家都二十年了,那时候谁还记得你姓刘,她连钟家的米缸都不让我们家碰,天天骂我剋夫,说我克死她儿子。现在人死了六年了,我要是再找个伴儿,她就来蹭钱来了?”

“你说你要是死了,钟国盛在地下还指不定哪天跳出来掐你脖子。”

“你要点脸行不行?”

人群一片嘈杂,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她老太太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守寡就该一辈子不嫁?那是不是也该一辈子不出门、不说话、不吃饭?”

“张春雪这几年是咋撑下来的,大家都知道,拉扯三儿一女,过得多辛苦啊!”

高秀丽本来站在后面没说话,这会儿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但又不好忤逆婆婆,只能干笑几声,往后缩了缩。

黄小兰就不一样了,打扮得人模人样,鼻子朝天,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直接走出来一大步,冷着嗓子说:“就算你们分家了,可二哥要是没死,他也得养老送终吧?”

“妈年纪大了,你们这些做儿媳妇的,本来就该轮着来照顾。二哥死了,你是他媳妇儿,你就得替他养老!这是规矩!”

张春雪直接冷笑:“黄小兰,你要这么说是吧?”

“你这意思就是说,我男人死了,连我自己都没资格再活了?我还得替他接着伺候他那几个窝里横的哥哥嫂子爹妈?他们是养过我吗?这儿媳妇什么时候有赡养公婆的义务了?”

“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那你咋不替你男人出去卖命啊?你咋不替你男人下田种地挑大粪?你咋不给你婆婆端茶倒水搓脏脚?”

她又呸了一声:“还想我给她养老?她当年是怎么对我的,对钟国盛的,咱村里谁不知道?”

“她心疼大儿子,喜欢小儿子,小闺女放在心上,就钟国盛,这个老二,爹不疼娘不爱的,他死了,你倒是跳出来要抚恤金了?”

“你哪来的脸?”

“但凡我刚嫁进钟家的那几年,她对我有过一句好话、一顿热饭,我张春雪也不至于跟他们撕破脸!”

“这也就算了,晓晓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她一个早就跟我们分了家的老虔婆,还想要卖我女儿拿彩礼!”

她往前一站,指着地上的刘翠娥:“你做这些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不对得起钟国盛?”

人群一听,全倒吸一口凉气,连宋行止那边都下意识动了动脚,脸色不太好看了。

张春雪也不怕,说话越说越硬气:“你连你二儿子钟国盛都不待见,天天说他窝囊、怂包,说他是白瞎了你那点‘老钟家骨气’,就连他的三个儿子你也不待见!现在好了,我还没说要改嫁呢,你就巴巴地跳出来!”

“我就问你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

她扫了一圈干部那帮人,声音一拔高:“你们到底管不管?我说这就是封建余孽进村了,不光进了村,还上台唱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