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承嵘来了,德仁帝摆着手?笑?唤他:“礼儿来了,不必拘束,快坐吧。今日是私宴,神使不喜与外人相聚,便只?与咱们父子俩相谈共饮,探讨道法。”

“是。”

宋承嵘依言坐在位置上,子桑却并未言语相迎,只?朝后疏懒靠在椅背上,含笑?望着他。那笑中满含讥讽和嘲弄。

德仁帝见?他走路尚且有些不稳,关切道:“礼儿,如今伤势如何了?”

宋承嵘抱手?行了一礼:“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大碍。”

“好!那便好!”

德仁帝感叹赞道:“不愧是朕的儿子,身强体健,男儿豪杰!”

子桑却忽而出言悠悠道:“地?上皇如今之态,鹤骨松姿,云心月性,颇有仙风道气,本尊瞧着倒是比太子更甚一筹。”

德仁帝听到这话朗声大笑?,心中极为舒坦,朝子桑感叹道:“神使啊,若是旁人说这话,朕只?当是在哄骗朕,但您说这话必然?是真心所想?,朕颇为开怀!颇为开怀啊!”

他接着笑?道,“说来也奇了,自从吃了那长生不老药,朕不仅容颜如昨,而且神清气爽,心潮澎湃,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劲,比年轻时?更要精神啊!只是近日不知为何,却又没了那精神气,又是还有些困倦发闷。”

子桑缓缓道,“既是长?生不老,身体自然?非比常人。”他却又话音一转,目光瞥向宋承嵘,“只?是......圣上前?些日子所中剧毒,虽然?毒性及时?化解,但地?上皇您因?此吐血,药力便会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消失,所以自然?就不会如最初那般精神。”

德仁帝听到这话大惊:“神使,那若是血液流尽,朕不就又会变成耄耋老者。”

子桑坦言:“没错,您如今的每一滴血都极为珍贵。所以本尊先前?才特?意提醒您不可大意,如今本尊尚且未曾魂归天位尚且能相助,待将来您若是再?中毒,可无人能救。还有刀伤,长?生不老药只?有医除百病、重焕青春的作用,却不能修复致命创伤。若是被割喉挖心,或者流血过多,药力便会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消失殆尽,您也就会因?此丧命。”

而后,子桑捏着酒杯,状似不经?意地?飘然?问道,“对了,您之后有寻到毒害您的刺客吗?”

德仁帝面色难看,看了一眼旁坐的宋承嵘,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司教坊混入了异国的奸细,企图下毒谋害于朕,好在奸细都已清理。”

“是吗?”子桑轻笑?一声,倒也不多言,只?道,“既然?如此,日后您可得好生爱惜身体,莫要再?让小人有可乘之机。本尊凡尘历劫只?余一年,日后可无人能护得了您了。”

德仁帝笑?道:“神使放心,朕日后必定为神使立碑塑像,香火日日供奉不断,万世绵延。”

子桑指尖轻旋酒杯,与德仁帝隔空相敬:“只?要圣上您长?生不老,大雍便永远是大雍,万世如一。”

宋承嵘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不置一词。

酒过三?巡,月移枝头,宋承嵘才从承乾殿出来。

浓重夜色沉如黑潭,却比不过他的阴冷面色。

抚鹤神使的话分明明里暗里都是在挑拨离间,然?而让他心寒的却是父皇的表现。

虽面上未曾明言,但经?过毒杀一事,分明对他有了隔阂。他看自己的眼神,探究而冷漠,未曾有父子之情,唯独剩防备之心。

只?要父皇在,万世如一,又何须他这个太子。

如今他这个太子的存在,与其说是大雍的未来,不如说是父皇的负担。

父皇本就疑心深重,以方才神使之言,又有毒杀在前?,必定时?刻防备毒杀行刺,疑心更重,对他也只?会更加提防。

宋承嵘看着东宫的牌匾,心中一片凄寒。

他跨步走了进去,刘焕正守在门前?,见?他后抱手?道:“太子殿下。”

“里面如何了?”

刘焕回道:“属下一直看守在此,无人靠近。里面一直没有动静,许是睡着了。”

太子殿下虽然?之前?收过不少形容类似的女子,他却从未见?过太子对女子如此上心。

虽不理解为何,但身为贴身侍卫,他也无需理解,侍卫的使命就是遵从太子的旨意。

宋承嵘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推开殿门,面上扬起的笑?容尚未浮现,便发现屋中无人。

轻纱飘浮,空空荡荡。

他目光一凛,大步走进屋中四处寻找,却未见?到何附子的人影。

宋承嵘忍不住厉声问道:“刘焕,人呢!”

刘焕听到呵响,连忙快步走进屋里,见?屋中空无一人,也惊愕道:“这,人呢......”

他急切解释,“太子殿下,属下一直在屋外守着绝无片刻离开,也没有任何人出入屋中。东宫护卫众多,也未见?发现任何异常。”

宋承嵘面色沉得吓人,刘焕小心翼翼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搜查。”

宋承嵘冷声问道:“搜查?到哪搜查?搜到承乾宫吗?!还是满宫的宣扬东宫丢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废物,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

刘焕顿时?跪地?垂首:“属下知罪!”

宋承嵘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烦闷的心情冷静下,而后睁开眼吩咐道:“派几个信得过的护卫去搜查,对外就说孤的一件珍宝丢了,她没有令牌是出不去皇宫的,务必要在她被宫里人发现之前?找到她!”

刘焕连忙领命:“是!属下这就去!”

*

“何姐姐,你冷吗?”

夜空之上,赵玉屿望向何附子关切道。

何附子摇了摇头:“不冷,玉儿谢谢你。”她问道,“你怎么?会来救我,又是怎么?知道我在皇宫里的?”

方才她被关在殿中,赵玉屿突然?出现时?她便十分愕然?,然?而来不及细说赵玉屿便拉着她离开,屋门外那看守的侍卫神情恍惚,犹如梦魇,像是中了奇蛊幻术一般分毫不动。

赵玉屿笑?道:“我同神使大人逛灯会时?恰巧碰到了裴小侯爷,裴小侯爷那有你的贴身手?帕,来福它们鼻子尖,一闻便找到你在哪。”

她顿了顿,忽而问道:“何姐姐,你之前?说过的前?夫,就是太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