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抬眼瞧了瞧还是一脸笑意的沈握瑜,仿佛那挨罚的人,与他半分关系皆无。
“外人都道你处处不如你兄长,本宫却觉得,你比你兄长要会变通得多。”岁岁朱唇轻启,语气凉凉,难辨是褒是贬。
沈握瑜被岁岁的话敲打得有些愕然,却在片刻后继续笑道:“三公主谬赞。倒是下官时常听舍妹说,三公主聪慧和善,是最好相与之人,如今却是真真见识过了。”
0012 再罚
岁岁看着沈握瑜那好似永远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模样,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然后就着沈府家仆端来的椅子,坐了下去。看着沈碧茹同岳秀兮被抽打得脸上皮肤充血肿起,岁岁却道:“听雨,知蝉,你们两个是今日没用过饭吗?”
听雨同知蝉闻言后不敢停手,手上的力气又卯足十分抽打得更加响亮。
陈煜站在一旁,不忍去看岳秀兮被打的惨状,又听岁岁指使侍婢再下狠手,置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握住,脚下也几欲动作。
却被苏怀瑾咳嗽了两声给制止了。
这样的惩罚,最后以沈碧茹同岳秀兮脸皮破损,嘴角溢血为结束。
岁岁走前看着那趴在地上呜呜痛哭的两个人,嫌恶至极地留下一句:“今日教你们的,就是规矩,体统。往后且记清楚了,本宫的脾气可不大好。”
等岁岁前脚离开,陈煜便立时冲到岳秀兮身旁,弯腰横抱起岳秀兮急急唤来随从备车回去,紧张忧心之色溢于言表。
而沈碧茹则是在婢女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闺房。
余下一众看热闹的,多是心有余悸讪讪离开。
“这三公主的脾气着实是......”
“你还敢说?当心也一样的下场......”
......
沈握瑜竖耳听着那些细碎言语,撇了撇嘴,只叹一声世上蠢人之多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岁岁在沈府闹出来的那一出,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丰都。
额托里同顾轻舟坐在寿泽宫里,怒气冲天的额托里甚至想直接将沈家那个庶出姑娘同陈煜的外室一并活剐,要得痛快,干脆连陈煜同罪处置了才好。
顾轻舟面上倒是没额托里那样恼怒,只是将怀里抱着的肥胖白猫推去地上,然后冷声道:“岁岁刚在沈府掌了那两个人的嘴,这事儿在她那儿就算是罚过就罢了。如今皇上再去处置她们,那就是出尔反尔,不合适了。且以岁岁对陈煜的那片痴心,罚了陈煜,她恐又要来闹。”
额托里为着岁岁自行处置出这样不痛不痒的结果,实在是觉得相当不满意,只恨天底下优秀的少年郎无数,岁岁怎就偏偏喜欢一个有眼无珠的陈煜。
“不过,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也是心中一百个不甘心呢。”顾轻舟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轻飘飘一句话,直接导致本还在府邸好好养着伤沈碧茹断了日后前程。
“父亲!父亲!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去玉泉寺!我怎么能去那里带发修行?”沈碧茹那脸上还敷着乌黑的药膏,现下被蹭掉不少,也是顾不上这许多。沈尚书带来的话,对她来说近乎要了她的命。
沈碧茹的生母刘姨娘也跪在沈尚书脚边,双手拉扯着沈尚书,哭喊着求饶,说沈碧茹不过十四,如此青灯古佛过一生不如现在了结了她的性命。转头又去求立在一旁的几个府里的少爷小姐帮忙说说情。
沈望舒眼中带着同情,可她又与岁岁交好,知晓岁岁在自己府里受了辱,也无颜面去替沈碧茹求情。
沈尚书心痛又哀怒,却对着泣不成声的沈碧茹道:“这是皇贵妃娘娘要我们沈家的一个交代,没要成你的命带累全府上下,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你还想如何?真要觉得不如一死,为父也可成全你!”说着沈尚书就命人拿出一条白绫丢到了地上继续道:“是死还是去玉泉寺,你自己选吧!”
沈碧茹呆呆看着那条落在自己面前的白绫,半晌不敢捡起,到底还是惜命。
等沈碧茹认下命来,行尸走肉一般收拾了行礼准备连夜赶去玉泉寺前,她又不死心恨声问道:“我如此下场,那岳秀兮又要如何?”
沈尚书沉声道:“陈老太君本是尊荣无比的三品诰命夫人,如今也被责骂管教不严,卸了诰命的身份。”
沈碧茹闻言便知,那岳秀兮此生就算是生出无数儿子,都入不得陈府,上不了族谱了。没得还要带累子嗣出身,日后苦日子,她也半分别想跑。
0013 大哥
岁岁因罚了岳秀兮,自知必然要惹恼了陈煜,自己在霁月宫里生了几日闷气,倒是等来了顺王爷治理虫灾平安归来的好消息。
“大哥回来了?”岁岁这一时心思雀跃起来,暂且忘了那些烦心事,提着宫裙便要去见苏巴鲁。
安康面上也是一副替岁岁高兴的模样,传人备了暖轿就陪着岁岁去了御书房。
苏巴鲁在御书房里给额托里详细述职,讲的差不多之时,孙大海才躬身进来,说三公主已经在外候了多时。
额托里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一本折子扔到了御案上道:“你这小妹听到说你回来,倒是比谁都积极,朕与你还未说上多少,她就等不及了。”
苏巴鲁闻言也是微微勾了勾唇,然后神色平静道:“岁岁大了,比起从前的莽撞,如今还是很有分寸的。”
额托里听出苏巴鲁言语之中对岁岁的维护,心中颇为满意,加之自己也已经数月未见自己的长子,便让苏巴鲁先去瞧瞧岁岁,午膳就在宫里用了再回王府。
苏巴鲁听罢应声,而后行了礼从御书房出来。
岁岁就站在御书房门外徘徊,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身,就见到面容严肃的苏巴鲁。
她是半点不在意,仍是堆起满脸笑容,跟朵花儿似的凑到了苏巴鲁面前,本是要上前拉扯苏巴鲁衣袖的,又想起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八九岁,不能再同大哥这般亲密,青1整·理得知道避嫌,于是伸出的手,又在半道顿了顿,然后讪讪收手。
“走吧,大哥陪你去御花园转转。”苏巴鲁好似没看到岁岁的这些小动作,独自往前走,岁岁转头看着苏巴鲁前行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甚,追着就跟了上去。
“大哥去皿城赈灾,一路可算平安顺利?”岁岁跟在苏巴鲁身旁,仰着面问道。
“嗯,尚且算顺遂。”苏巴鲁的脚步比平时要缓慢许多,离了御书房,他也终于是可以肆无忌惮地低眸看着岁岁,片刻后直接道:“为着陈煜,你瞧着瘦了些,面色也不如从前好。”
岁岁被苏巴鲁的话说的心中委屈又心虚,强行争辩一句哪有,便低下头低声喃喃:“怎么你刚回京也知道。”
苏巴鲁听着岁岁委屈的模样,不想说自己这刚入京就听得外头百姓传的闲言碎语时,真是心里又震怒又隐隐透着一股庆幸之喜。
震怒的是陈煜竟然敢拒了岁岁,让她受天下人议论耻笑。而庆幸之喜,却让他不愿多想,通通归咎为陈煜并不够格去爱护岁岁一生,而他慧眼独具,心想事成。
“不提他了,是大哥说错话。”苏巴鲁说着,主动伸手,牵起岁岁交握垂放在腹前的一只手,就如岁岁年幼时一般。
岁岁感受着苏巴鲁掌心里的温度,想起自己母妃教导自己长大了得懂得避嫌的话,手抽动了一下,却半点没能从苏巴鲁掌心挣脱出来,反而惹来苏巴鲁低头询问:“怎么了?”
岁岁看着苏巴鲁坦然的神色,不免觉得此时自己若说出什么避嫌的话许要叫大哥介怀,于是不再乱动,仰面还是笑得天真烂漫:“大哥这次回来,可有给我带什么礼物?我可是要最好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