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用心护着身后那个弱不禁风的女人,看着岁岁仍旧跋扈的模样,实在是一副忍之又忍的模样,对着岁岁拱手道:“是下官有愧于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明辨是非,不要迁怒其他无辜之人。”

“她无辜?她哪里无辜?你本就是我的......”岁岁言语之中透着不甘和委屈,却值得来陈煜的一句“下官实不敢当。”

岁岁喉头噎住,看了看陈煜那张冷漠疏远的脸,再瞥见捉着他衣袖躲藏在他身后叫她看不清面目的岳秀兮,心中万般滋味也不甘就此作罢。

陈姝站在岁岁身旁,对自己兄长如此薄情的模样也有些不大看得上。

岁岁脑热还要再说,被身后的安康重重唤了一声“公主。”

岁岁微启的口终是闭上,深呼一口气,她便又端起了自己的身份,淡淡道:“人也瞧见了,陈小将军既不欢迎,本宫这便离开。”

说完,岁岁便拂袖而去。

陈姝眼神复杂地看着陈煜抬手安抚岳秀兮的动作,只留下一句:“兄长,日子长,我且看你有无后悔那天。”

岁岁直到坐进马车里,都还端着她公主的尊贵架子,故作洒脱。陈姝替她骂了陈煜同岳秀兮无数,也不见她半分笑颜。

“算了,他也不过就是心悦之人不是我罢了。”岁岁说得平静,等回了顾府,见了顾轻舟冷面坐在厅堂之上,才红了眼眶同鼻头,扑进顾轻舟怀中,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顾轻舟料想得到她去了何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碰壁。如今见着自己女儿哭得伤心,才缓了面色,拍了拍岁岁的肩膀道:“他是你向你父皇争来的,如今他凭本事拒了你,你也该认清自己与他无缘,休再自讨苦吃。”

0006 笑话

回到宫中,岁岁便下了令,不许宫中任何人再提陈煜。

但别人闭口不提,也不能让岁岁心中的烦闷郁结少了半分。整日里,总是皱着眉头,芝麻大点的事都能叫她不如意得很。

去到御花园解闷,又遇到自己的两个姐姐。

珠兰早已和岁岁交恶,这是满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所以遇见她们俩的时候,岁岁就调了头准备走,却又被宝音给多嘴叫住。

“小妹这是躲着咱们吗?姐姐知道,被人退亲,这面子上总要过不去,可咱们是姐妹,谁还能笑话了你不成?”珠兰嬉笑着走过去,专程要来给岁岁添堵。

宝音做起和事佬来,松开珠兰的胳膊,反而拉上岁岁的,三人面对面后,她才软声道:“都是姐妹,大姐姐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伤小妹的心了。”

岁岁扬手甩脱宝音的手,脸上挂起倨傲的神色冷冷道:“本宫有什么伤心的,大姐这个新寡都能这么快过起快活日子来,本宫拒了婚约还可另寻良婿,自然要更快活。”

“简直是满口胡言,明明是陈煜退的婚约,如何就成了你……”珠兰的话没得说完就被岁岁打断:“外头人人都知是本宫拒了他,这事可是父皇亲口所说,难不成大姐姐是要说父皇满口胡言?”

“你!”珠兰恨声,话都被噎住,脸上也青红交加。

“小妹真是会开玩笑,大姐姐也只是关心你罢了......”宝音仍旧言笑晏晏,仿佛岁岁同珠兰的言语交锋只是寻常姐妹斗嘴。

“二姐姐这时候又来充什么好人呢?”岁岁睨了一眼宝音嗤笑一声道:“大姐姐讽刺本宫时不见你阻拦,本宫质问两句又成了本宫不识好歹,满宫里真是没有比二姐姐还会做好人的了。”

挖苦讽刺完,岁岁也懒得再理会她们,趾高气扬的带着安康从她们跟前走过。

“你瞧瞧她那张狂的样子,跟那个毒妇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珠兰满含怨恨地盯着岁岁离去的背影,几欲冲上去纠缠,被宝音拦下后听她叹息一声道:“哎,你同她计较什么?她喜欢了陈小将军那么多年,到头来送了陈小将军去了战场,陈小将军反倒娶了新妇回来退了她的亲,如此打脸的事,到底是她可怜。”

珠兰听后脸色终于是缓和下来,忽然又笑开了看向一旁仿佛无限怜悯的宝音说道:“是啊,她这一次可算是丢了大脸,怎么能就我们两个做姐姐的体贴她呢?”

宝音抿嘴摇了摇头,同珠兰手挽手继续在御花园赏花喂鱼。

再说岁岁摆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回了霁月宫,吩咐了安康闭了门,转头就是双手握拳狠狠跺着脚:“我如今没脸到连她们两个都来耻笑我,我,我,我真是......”岁岁气恼之下揪着手里的锦帕,恨不得撕碎了才好,“我要被她们两个坏家伙气死了!”

安康抬眼瞧着岁岁的指间,因为死命绞着手帕而通红一片,忙就上前,稍一用力叫岁岁张开了手心。

“公主为着她们两个,值当什么呢?”

安康语气淡淡,眼中却是疼惜万分,手上给岁岁轻揉着手指然后嘴毒道:“一个死了夫君的寡妇,一个还不知要送到哪处和亲的公主,加起来都不如公主半点分量,何必与她们较劲白白气伤了自己。”

岁岁抽手后走到一旁坐下后道:“我也不过是被未婚夫婿厌弃悔婚的,旁人不晓得,你还不清楚吗?”

安康近前握住岁岁的双手放在胸口,神色无比真挚道:“天底下只陈煜一人是瞎的,公主为他一眼瞎心盲之人轻视自己最是荒唐。”

0007 看戏

自那日亲眼见到陈煜对岳秀兮的全心维护后,岁岁便难得在宫中安生待了近二十日没有叫嚷着出宫。

额托里看着原是当岁岁已然放下,却听得顾轻舟打着团扇道:“你且再看看。”

在岁岁脾气秉性的了解上,顾轻舟总是远胜于所有人,包括岁岁本人。于是额托里也不免惆怅起来:“不如当初给她招婿。”

“说这话有什么意义?”顾轻舟朝额托里翻了个白眼,见额托里额头上热出一层薄汗,把自己手里的团扇递到他手中,却不想他会错意,坐到她身旁,那么宽大一只手掌握着那细长的玉质扇柄,一下一下给她扇风起来。

顾轻舟抿唇又扫了额托里一眼,传来了宫里的奴才给额托里扇风去热。

帝妃二人正坐在店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岁岁就一路小跑过来,见着自己父皇母妃都在,囫囵行了个礼就蹿到额托里身后,把手搭在额托里肩膀上轻轻摇了摇说:“父皇,今日沈尚书府里请了这几日刚入京的戏班子唱戏,儿臣也想去瞧瞧。”

额托里下意识去看顾轻舟的神色,只见顾轻舟脸色淡淡,便笑着说道:“后宫之事统归你母妃管,父皇说了不算。”

岁岁听罢后噘起嘴,手也不搭额托里肩膀上了,对着额托里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转头又去给顾轻舟捶背捏肩,嘴脸十分之谄媚:“母妃,儿臣就想去看看呢,这事上个月前,望舒就与我约好了的......”

“你不是方才说,请的是这几日刚入京的戏班子吗?如何就又成了上个月的事?”顾轻舟冷哼着,倒是不太吃岁岁这套。

“这……这是上个月就约好的事,倒是正好请的是刚入京的戏班子,嘿嘿,母妃~你就准我去嘛~”岁岁软糯的声音仿佛带着粘度,缠人得很。

额托里是全然受不住自己女儿这样撒娇,迅速倒戈劝说道:“由她去吧,好好的总闷在宫里也是难为她,出去散心也没什么不行。”

顾轻舟那锐利的眼刀子甩给这父女俩,最后意志不坚应了岁岁的愿,青o衣却也限制了她不许再去和陈煜有什么纠缠。

岁岁“哦”了一声,人是眨眼间就跑没了影。

“皇上刚才说总闷在宫里也是难为她,怎么就没想想我闷在宫里也是难为?”待殿内就剩顾轻舟与额托里二人时,顾轻舟又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额托里却道:“你若是出宫,便是难为朕了。”

顾轻舟瞪了他一眼,一把夺回额托里手里那把团扇,背过身,不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