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来,便是径直去了陈府。
岁岁此次是偷摸着出来的,必然不敢从正门入,而是爬树翻墙而上,寻了片刻,才见着一个熟悉的丫鬟从姝苑出来。
安康扶着岁岁从树上下来,只等了会儿,陈姝就出来绕到后门来同岁岁相见。
“公主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也不进去待在这里作甚?”陈姝同岁岁年岁相近,关系也一直很好,所以见着岁岁出宫心里高兴又觉得愧疚。
“我兄长他就是被那个狐狸精给......”
“朱朱,我想单独见见那个女......姑娘。”岁岁道。
陈姝看着岁岁,而后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让你见,是那个狐狸精现下也不在府邸里。你若要寻她,恐要去远处。”
原是陈家不认,也不许那女子进门,陈煜便暂且将她养在了外宅。
“朱朱,我就想见她一面。”岁岁坚持道。
陈姝倒是真与她姐妹情深,豁出去说:“我带你去。”
0004 商议
“那女人瞧着弱不禁风,人就那么站在那儿,也不需得说什么,我哥便护着她如眼珠子。为了这事,我母亲哭了几回,我父亲也几欲与他断绝关系。”陈姝坐在马车上同岁岁道:“前面就快到了,你若是真见着她,打算如何?”
岁岁沉默,她一股脑全想着要来见见那个姑娘,却没想着自己究竟要对那个姑娘说什么做什么。
“等见到了,再说吧。”岁岁回答。
这庄子上的奴仆认得陈姝,所以也并未阻拦陈姝带人进庄子里的那处小宅院。
陈姝是个爽利性子,进去了便嚷了一个婆子去叫人。
但很快那婆子就带了话来回,说少夫人身体不适,不能来见。
“她还拿乔上了。少夫人?什么少夫人,她连陈府的门都没进,家中宗谱也无她,上哪儿来的少夫人?你们这些个仆妇但是会给人贴金。”陈姝对着那婆子横眉竖眼的,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话里话外是在羞臊谁。
那婆子被陈姝训得讪讪闭了嘴。
“姝姐姐,是我错了,你且消消气,江妈妈无辜,你有什么,还是都冲我来吧。”
光是听这柔弱中带着委屈的声儿,岁岁便知道,那是个扶风弱柳的款。
陈姝错开身,岁岁终于是见到那个被陈煜一意孤行娶回来的边塞女子。
此刻她正身着鹅黄裙衫,容貌清丽,肤色白得透出一股病态。
大约身体是真的比上自己还要糟糕几分。
岁岁当下就起了点同病相怜的同情,只她如今抢了自己未婚夫婿,如何自己也不能当她无辜。
“见着公主还不下跪?等着让人教你规矩吗?”陈姝气势汹汹,看上去比岁岁还像来寻事的。
那女子苍白的脸上显现出震惊怯懦的神情,连忙对着岁岁跪了下去,抖着声道:“妾身,妾身见过公主殿下。”
岁岁虽然觉得她这自称并无哪里不对,只这“妾身”二字如今被她听来,着实刺耳闹心。
“起。”岁岁并无故意折腾病患的想法,叫她起身后便问了她的名字。
“妾身姓岳,名秀兮。”
岳秀兮。岁岁在嘴里囫囵个儿地念了下这个名字,而后道:“你这名字倒是悦耳。岳姑娘,本宫不知你与本宫未婚夫婿当日是如何认识,你又与他如何相熟,只本宫与他是自小便有情分,原是他此次得胜归来便要履行婚约,却因你横生枝节,本宫着实不能忍下。”
岳秀兮猛地抬起头,只稍看了岁岁一眼,就垂下眼眸,抬手捏着绣帕,掩住了嘴,泫然欲泣道:“妾身并无意如此,还求公主殿下宽宏,容妾身一条活路......”
“本宫不要你性命,只要你愿意离开,本宫自会赐你钱财无数,命人将你好生送回。”岁岁皱眉看着岳秀兮掉泪,好似自己凶神恶煞,正要逼死她一般。
“可,可妾身早与将军在边塞拜过堂喝过合卺酒,立誓此生白首不相离,如何能为了钱财便离了自己的夫君?”岳秀兮眼中含泪,定神又看了岁岁一眼后,猛地跪地,连连磕头哀哭道:“还求公主饶了妾身吧!求公主饶恕......”
岁岁看不懂她这突来的悲痛,明明自己只是来与她商议,怎么就成了眼下这般情景。
“你这般姿态是要如何?难不成你如此这般,本宫便能当你不存在吗?”岁岁实在是听不得她左一句妾身右一句妾身的自称,更加看不惯她这哭的仿佛要断气的样子,于是语气上也拔高了许多。
“秀秀!”
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怒意从岁岁身后传来,等不及岁岁去心惊,就感受到一股风力从身旁略过,不过眨眼间,陈煜就已经立在了岁岁面前,一手扶起泣不成声的岳秀兮,然后眼神凌厉地刺向了岁岁。
0005 公主
岁岁不懂,为何陈煜会这样看着她。
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煜的时候,那是她刚回宫不多久,新鲜劲儿过去了,就想着外头自在的好日子。因为和母妃置气,她便一个人偷跑出霁月宫,却迷失在皇宫中那弯弯绕绕的许多道上。
那会儿她且是个字都识得不多的,更不提宫中隔着肚皮的人心。
珠兰便是利用了这点,诓骗她去了从前怡嫔住的地方。
那里因着多年未有人住便算是荒废了,杂草长得比那时她的个头都要高。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位长姐并不是邀她去寝宫吃糕点时,已经为时已晚。
珠兰命人捉了她压到废宫主殿,非要让她跪上一宿偿债,锁了门便走了。
任凭她如何叫喊,这偏僻的废宫如何会有人来救她?满屋昏暗,周边又都是尘灰蛛网,心悸之下,她便发了喘疾。
也就是在她喘得面色青白生不如死之时,年少的陈煜忽然从外头跑了进来。
即便是夜色朦胧,自己的喘鸣之声震耳,她仍旧看清了陈煜那清亮急切的眼神,听清了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别怕,我带你出去。”
那么陈煜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对自己变了的呢?
岁岁想不明白,所以她站在那儿,顶着陈煜那仿佛要灼烧她面庞的眼神,不堪忍受地硬声道:“你这样看我是要如何?难不成你还要为了她打骂于我?陈煜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