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大,足以让岁岁手掌泛红颤抖,而阿尔努桑则是僵着脸站在那儿纹丝不动,乔装时贴上的络腮胡须也因岁岁的力道而脱落了下来,露出一张眉清目朗的脸。

0018 刑室

回宫的一路上,岁岁再没有同安康说过一句话。

等回了霁月宫,安康就被岁岁冷待了。近身的许多事,从前都是安康亲自办的,如今也多数交到了听雨和知蝉手中。

这事儿本来也是不起什么波澜的,左右宫里的奴才总有无数得了青眼又一夜失宠的。可这岁岁的那些个生活日常,总被顾轻舟细致关照着,所以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端倪。

“你与安康又置的哪门子气?安康那孩子,最是顺着你意的,如果连他你都容不下,这天底下上哪儿还有能叫你满意的?”顾轻舟这一问,什么都没从岁岁口里问出来,反而把岁岁问得气急败坏,倏然站起身嚷道:“母妃若是觉得安康好,干脆就把安康留在母妃宫中伺候。左右女儿脾性不好,不识好歹,现在谁我都不要了!”

顾轻舟轻蹙着眉,沉声招来安康,命令他从今日起留在寿泽宫里当差,往后,也不必去霁月宫了。

安康跪在地上,也没有立时领命,反而是岁岁气得更厉害了,直说不去就不去,不就是个奴才。然而放下碗筷,草草行了礼就跑了。

顾轻舟看着岁岁跑出寿泽宫,额角青筋跳了跳,就差当场叫人把岁岁给捉回来受训。

“娘娘,奴才倒是觉得,还是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吧。”池州里站在顾轻舟身旁,低头看了一眼压根不敢抬起头的安康。

顾轻舟被池州里提醒后,也很快冷静下来。她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了解,不是那蛮横无理的。

到了顾轻舟,尤其还有自己义父的面,安康哪里敢遮掩什么,很快就把自己如何筹谋,要求阿尔努桑配合自己,彻底断了岁岁对陈煜残存的希冀与念想的事交代了一清二楚。

顾轻舟虽有心要岁岁对陈煜断情,可到底不该是被岁岁极其信任的安康这样算计。

心疼女儿之下,顾轻舟也还是给池州里留了脸面道:“安康,是你一手带大的孩子,还是由你亲自教导吧。”

是以,岁岁在没有安康的十数天内,过的极其之不习惯,不顺心。

之前她虽冷着安康,可到底安康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结果现在连人影都见不到了,时常她渴了饿了,累了倦了都习惯叫一声“安康”,结果应声的都只有听雨和知蝉,再不见安康那张她早已熟悉透了的脸。

尤其到了夜间,岁岁辗转难眠,便更加容易惦记起安康在时的各种好。

实在难以入眠,岁岁便起身,打窗户,对着空荡荡的寝宫叫了一声:“阿尔努桑!”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

岁岁又再次出声叫了阿尔努桑的名字,这次倒是从窗外飞身跃进一个黑影,单膝跪地应声道:“奴才在。”

这声音岁岁一点都不熟悉,于是岁岁忙问:“你不是阿尔努桑,你是谁?”

“回公主殿下的话,阿尔努桑前些日子因为犯错,被皇上罚去了刑室。”

“什,什么?刑室?!”岁岁惊得几乎脑中空白:“他犯什么错了要去那里?”

黑影却道:“冒犯公主,便是极刑也受得。”

这下岁岁是彻底没了睡意了。

0019 要回

“父皇,你放了阿尔努桑吧,儿臣求你了。”岁岁在御书房里已经待了大半个时辰了,额托里面对自己最小的孩子,尤其还是个女儿,也着实狠不下心,连回绝的话都显得那么留有余地。

“父皇给你安排了更听话忠心的暗卫,你往后用起来只会更顺手,何必去可怜一个不听话的奴才。”额托里用手摸着岁岁的头顶,无奈地劝说。

“不行不行,阿尔努桑自儿臣九岁就跟着儿臣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保护着儿臣,其他人,儿臣不要。再说了,儿臣也没说他哪儿不好,父皇干嘛自作主张啊。”岁岁低着头,反倒埋怨起额托里多管闲事。

孙大海候在外头,听着岁岁的话,心里忍不住咋舌,这三公主果然是皇贵妃亲生,对皇上是一点儿忌惮都没有。

额托里被岁岁在这儿软磨硬泡着,最后还是松了口,让孙大海派人去刑室把阿尔努桑放出来,却也没应岁岁说要阿尔努桑还回她身边继续当差的事。

岁岁这边把阿尔努桑从刑室救回来,转头又想到安康还在自己母妃那儿。心头虽还气着,却忍不住还是往寿泽宫的方向去。

等到了寿泽宫,岁岁规规矩矩给顾轻舟行礼请安后,一双眼就开始在寿泽宫里滴溜溜打转了。

顾轻舟瞧见她那小眼神,也当看不见,只让芳若吩咐小厨房准备些岁岁爱吃的,让她一同用午膳。

岁岁倒也会装,跟顾轻舟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不时就说自己在宫里过的不如从前舒坦,跟前伺候的人也不如意。

顾轻舟也不接话,只说霁月宫的奴才不好使,随时都可换了,直到换到她满意为止。

岁岁被顾轻舟的话堵了心,噘着嘴侧了身,背对着顾轻舟了。

直到午膳上桌,岁岁都没看到安康的半点影子,渐渐的,她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顾轻舟淡定地用膳,对岁岁的不安都视而不见,只叫她多吃些。

“母妃!”最后还是岁岁耐不住,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安康呢?”

顾轻舟终于是缓缓抬起眼皮,带着一丝揶揄地问道:“没事你问这么个奴才做什么?”

“他不是被母妃留在寿泽宫了吗?儿臣怎么从进门到现在,都不见他?”岁岁唯恐安康也是被送去刑室,急得差点儿站起来。

“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值得你挂心的。”顾轻舟反问道:“这话不也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我......”岁岁被顾轻舟的话句句都堵得无言,最后不得不服软地挪到顾轻舟身边,软声道:“母妃,儿臣上回,也是口不择言,错了呢。安康对儿臣来说,不是那一般的奴才,儿臣如今反悔,想带他回去呢,母妃就把他还给儿臣吧。”

顾轻舟被岁岁双手摇晃了几下,被顾轻舟不耐地抬手轻轻推开,然后皱眉道:“安康是个有主意的,只是太有主意了,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

这话听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与在父皇那儿听的话,差不太多的意思。可岁岁又岂会是听话的,不依不饶地闹了半日,闹得顾轻舟头疼才说道:“安康被你舅舅带回去管教了,你想见,找你舅舅要人去。”

池州里站在那儿就被推了锅,对上岁岁那撒娇的眼神,他就没什么坚持了,拱手道:“安康现在人在宫外住着,公主想见他,明日奴才就让他进宫。”

得了准话,岁岁心满意足地回了霁月宫。

等隔日见了面色稍显憔悴苍白的安康后,岁岁还端着她的气性,冷声问道:“你瞧着,在外头过的还行。想必是不用回来伺候了......”

“公主,奴才是日日夜夜都盼着能回来伺候您的,只要公主还愿意见奴才。”安康低声说着便近了岁岁身一步,抬手去给岁岁斟茶时,露出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