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对这个小儿子,自是极心疼和信任的。
沈灵犀眼角的余光紧锁着沈良,笑着接了王老夫人的话:“听慕少卿说,赵妈妈与喜鹊是同乡,又在府中与喜鹊交好,知道喜鹊不少事,他还得多留赵妈妈一些时日,等把案子查清,就放她回来。”
“沈灵犀,你又在诈人,就没点新鲜的招数?”喜鹊冷笑,“良郎足智多谋,与我情比金坚,才不会上你的当。”
好个情比金坚。
沈灵犀便又似随口说说,轻飘飘补了句,“哦,对了,喜鹊家里还有个哥哥,听闻几个月前就上京来了,喜鹊还曾让冯奇暗中接济他不少银子,想必生前会给这哥哥留点什么东西,也未可知。总之也被抓进大理寺去了,倘若喜鹊背后真有幕后指使,很快就能查出来。”
“什么狗屁哥哥!”喜鹊差点没气晕过去,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良郎知道我无亲无故,你再挑拨离间也是无用!”
沈灵犀但笑不语。
她就没见过,不贪赢的赌徒,和不心虚的贼。
沈良看上去好似确实没受她的话影响,脚步都不曾停顿半拍,目光只在她手里的瓷瓶上扫过,便径直上前,跟老祖宗见了礼。
“五丫头快来见见你二叔。”王老夫人见到小儿子,眉开眼笑,也顾不上再问喜鹊的事,朝沈灵犀招手,“你二叔这些年在长生观修道,在道法上颇有些造诣,你们叔侄二人,闲来无事,倒可以交流交流道法心得。”
沈灵犀上前见过礼。
沈良脸上有意外之色,像是没想到会在老祖宗院子里见到沈灵犀。
信手从腰间摘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到沈灵犀面前,“……刚回京来,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些东西给你拿去玩吧。”
有道是“长者赐,不敢辞。”
沈灵犀笑着接下,待向老祖宗讨了那瓶头油,告辞回到静思院,打开荷包一看---
竟是满满一荷包的金锞子。
第34章 榴开百子
跟着沈二老爷一道回府的,自然还有刘四。
“……特意打探了姑娘这几日在府里的行踪,专门拐去钱庄,兑了金锞子装进荷包里……”
沈灵犀掂量着荷包里的金锞子,笑了笑。
这是打算贿赂她?怕是没这么简单。
刘四继续道:“还让人给松竹院的丫鬟妈妈们都采买了小玩意儿,给翠鸢姑娘的那份,多了一支珠花。”
此话一出,旁边的喜鹊登时变了脸色。
沈灵犀青葱的指尖,朝喜鹊头上那支蝶恋花的珠钗指了指,故意又问了遍,“是什么样的珠花,是不是这样式的?”
“比这可华贵多了,是榴开百子。”刘四很是上道,“那珠钗上的流苏,红艳艳的,值十几两银子呢。”
沈灵犀啧啧赞叹,“榴开百子,寓意是真的好,这是要提亲呢?还是添妆呢?倘若是提亲,那可真是情比金坚。”
“情比金坚”这四个字,让喜鹊踉跄后退两步,发间那支蝶恋花的珠钗,颤颤振翅。
只是随即,喜鹊忽然想明白什么,站直身,挑着下巴,“沈灵犀,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挑拨我与良郎,你想得美。我人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奢望良郎能为我终身不娶不成?他是要成大事的人,身边缺不了帮手,纵是送东西给翠鸢,也不过是笼络她做事而已。我与他才是实打实的情份。”
你这脑子也是实打实的无药可救。
沈灵犀不再看她,指着面前的那瓶头油,问刘四,“这是近一个多月老祖宗用的头油,翠鸢说是赵婶子为老祖宗调的,你可知道此事?”
“这不是喜鹊拿给我婆娘的方子吗?那水仙花粉,还是喜鹊托人从老家带来的呢。”刘四看向喜鹊,“你自己说,是不是你?”
喜鹊别开了脸,显然不打算回答。
刘四察觉到不对,“姑娘,这、这头油……”
“气味闻着不大对头,具体里头是什么东西,还得找个靠谱的郎中查查才行,老祖宗的病,十有八九与这里头的东西有关。”沈灵犀如实回答道。
刘四大惊失色,“那我婆娘,岂非要被他们当成凶手?”
沈灵犀点了点头。
到这地步,她已然明白,先前喜鹊的亡魂第一次见她时,为何会对她恨之入骨。
为何会对她说出“若非你多管闲事……我也不必枉送性命……”这样的话。
若当初沈灵犀没将刘四的尸身起出来,或让官府匆匆将刘四定为“自杀”。
等到老祖宗殡天,查出这头油里的东西。
那便是刘四夫妇蓄意谋害老祖宗的铁证。
有他们夫妇背锅,只要沈良不想让喜鹊死,喜鹊就可以脱身。
只是,因为沈灵犀的介入,他们原有的计划,被全部打乱。
刘四的死提前被发现,惊动大理寺,沈良只能让喜鹊畏罪自杀,临死前再把赵阿凤杀掉,如此便再也没人知道,他曾从库房里拿走过绣帕这件事。
可他为何非要掩盖此事呢?
为何一定要让疼爱他、信任他的亲娘,非死不可呢?
沈灵犀想不明白。
“头油的事,我既发现了,便自有主张,不会连累到赵婶子,你大可放心。你跟了沈良这么多天,可曾再见过那方绣帕?”
刘四神色稍安,摇头,“这几日我一直都没见二老爷拿出过绣帕,也没听他提起过。不过今日他回府时,倒是想先去前院书房找侯爷,侯爷尚还没下朝,这才去了松竹院。侯爷向来最听他的话,若是……”
刘四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忽然传来嚷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