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纾余“咳咳”两声,别开了脸,嘟哝道:“皇上三宫六院,是不会明白一生一次心意动的。”

皇帝极力敛着笑,却仍是翘起了唇角,“宋卿啊,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见见这位穆师爷了!”

宋纾余先是一愣,随即欣然谢恩,“臣遵旨!臣提前谢过皇上赐婚之恩!”

皇帝随手拿起一个玩意儿扔给宋纾余,笑骂道:“竟敢匡朕的赐婚圣旨?宋纾余你个奸邪小子,给朕滚!”

“西洋镜!”宋纾余捡起东西一看,顿时喜笑颜开,“这镜子有趣,青澄定会喜欢的!臣叩谢皇上,臣告退!”

望着宋纾余开心离去,皇帝失笑之余,不禁兴叹道,他有多少年没见过宋纾余这般欢喜过了?因为,一生一次心意动吗?

……

京兆府。

宋纾余刚回衙门,便接到了京卫军驻所传来的消息,说是平南伯世子吴斐回京了。

穆青澄闻讯,立即赶到前衙请示宋纾余,“大人,是即刻传吴斐过府问讯,还是直接升堂审理?”

“如今,案情已经明了,提前问讯,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宋纾余斟酌片刻,吩咐道:“你先派人去通知平南伯府,勒令吴斐不准出府,两日后,京兆府审理许氏姐妹被杀案,召吴斐过堂!”

穆青澄应下,“是!”

宋纾余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这是西洋镜,看看喜欢吗?”

穆青澄左右翻看西洋镜,微微皱起眉头,“这镜子照人有虚影,而且有错位的现象,不如铜镜。”

“你呀,真是大胆。”宋纾余笑,凑近她耳旁,热气轻吐,“这可是皇上赏的稀罕玩意儿。”

穆青澄满目错愕,“啊?那我失言了!”

“没事儿,你只要别在皇上面前笑话它不好用就是了。”宋纾余伸出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眸子里宠溺无限,“我收下这个西洋镜,可不只是为了好玩儿。将来啊,得拿着它,请皇上为我们赐婚呢!”

穆青澄惊得瞳孔失了颜色,“赐婚?大人,这……这合适吗?”

“必须合适!”宋纾余一瞬沉目,“越是有人贬低你,我便越要抬高你,将你抬到无人敢欺的地位!”

穆青澄轻轻环住宋纾余的腰身,心中涌上潮水般的滚烫爱意。

他文韬武略,谋政治世,前途不可限量。他明明可以娶大周朝最尊贵的皇家郡主、世家小姐为妻,也可以妻妾成群,享三春盛景。却独独,将她谋划在了他的前程和婚姻里,费尽了心思。

……

中山王府。

沈坼跪在书房外,身姿笔挺,神色凛然。

书房内,瓷器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伴随着中山王的怒骂:“逆子!你一次又一次的跟本王作对,是赌定了本王不会处死你吗?”

第298章 帷幕,终究要落下(1)

沈坼眉眼不动,不发一言。

中山王砸了书房里能砸的所有东西,仍是余怒未消!

“来人,给本王请家法!”

“王爷,求您三思啊,世子年纪小,不懂事,您慢慢教……”

“请家法!”

“……是!”

王府的老总管,劝说不下,只能弓着身子退了出来,朝沈坼直眨眼睛,暗示沈坼向中山王认错求饶。

可沈坼倔强的要命,就是不肯低头。

老总管无奈,取了鞭子呈给中山王。

中山王冲出书房,举起鞭子就要抽打沈坼,老总管情急之下,扑在沈坼背上,哀求道:“王爷,就让老奴替世子受过吧!世子是王妃的心头肉,亦是王爷唯一的儿子,若是打坏了,王妃在天之灵如何安息呀!”

“呵,父王还记得我母妃长什么模样吗?”

沈坼猛地抬头,眼底的讥讽嘲弄,未有半分掩饰,甚至,还夹杂着委屈和忿恨,“但凡父王念着母妃微末的情意,便不会赌上王府的荣辱,不会置我和妹妹的生死于不顾!”

“混账!”中山王气得浑身发颤,“陈季,你起开!本王今儿个非得打死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老总管死死抱着沈坼,急得老泪纵横,“王爷不可,不可呀!”

“陈伯,父王糊涂,决意要走那条路,我迟早都是个死,倒不如提前死在父王的鞭子下,还能留个全尸,以及忠君的清名!”沈坼喉结滚动,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犹如一滩死水。

中山王握着鞭子的手臂,怎么也甩不下去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咬牙道:“你忠君?你险些成了造反的逆贼,还敢大言不惭?”

沈坼目视前方,没有多看一眼中山王,他语气淡淡,“今日之后,皇上便会明白我的忠心。皇上是明君,只要父王悬崖勒马,主动向皇上请罪,我相信皇上会给我们中山王府一条活路的。”

中山王愕然,“你说什么?你见过皇上了?”

“我没有机会见皇上。”沈坼顿了顿,如实说道:“父王,如若我料想没错,宋纾余会替我向皇上正名的。”

中山王一听,火气又蹿上了头顶,“你脑子坏掉了?你居然相信宋纾余?他在春日宴上是怎么对你妹妹的,你忘记了吗?”

沈坼无语,“父王,是您和妹妹拎不清、看不透!妹妹爱慕宋纾余不假,父王想为妹妹谋桩好婚事,亦无错处,但现实情况却是,宋家无庸才,宋纾余远比父王想像的聪明,他的城府心计,宋家的实力,都不是父王能轻易扳倒,或是拉拢的!”

“本王的爱女,哪里配不上他宋纾余?他国公府的门楣再高,也不过是公爵之子,何况他还不是世子,继承不了国公爵位!”中山王气不过,鞭子没落下,却抬腿踢了沈坼一脚。

跪着的沈坼,被踹得坐在了地上,他抬头看着一叶障目的中山王,有种被抽干力气的挫败感。

默了半晌,他才得已稳下情绪,不厌其烦的再次劝诫:“宋国公父子既与太后割席,裂痕已铸,宋纾余便不可能为了娶宁昌再与太后重修旧好!再者,国公府虽是武将世家,但老国公夫人出身文官清流之家,对才德品行的重视,远在门楣之上,而妹妹骄纵跋扈,肆意欺辱他人,老国公夫人能瞧得上眼吗?何况,她欺得是宋纾余的得力干将,打得是宋纾余的脸,他还能给妹妹体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