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亦算忤逆和不敬。

众人以为宋纾余失了颜面,会生气发火,哪知,他看着穆青澄远走的背影,竟勾了勾唇角,说道:“本官的穆师爷一心扑在公案上,尽职尽责,连皇上都赞不绝口,但不知,诸位是哪儿来的底气,胆敢群起而攻之?”

偌大的园子,噤若寒蝉!

有皇帝背书,谁人还敢置喙宋纾余的张狂?

这一刻,无人不后悔,干嘛要多管闲事呢?如今惹祸上身,该如何是好?

这时,又听得宋纾余问道:“本官想知道,今日的事儿,是谁挑起来的?第一个妨碍公务的人是谁?”

女眷们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郭媛可,但谁也不敢讲实话,生怕得罪了郭宣!

宋纾余见状,似笑非笑,“不想说不要紧,待进了京兆府大牢,总能审出来的。”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那浮动在眸底的冷芒,令人不寒而栗!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有人想着法不责众,撑一撑兴许能躲过;有人想着指认郭媛可,兴许能将功折罪,可是做这个出头鸟,会成为众矢之的,风险也不小……

然而,宋纾余没有多少耐性,他打了个响指,负责值守香梅园大门的禁军立刻过来,恭敬行礼,“请宋大人吩咐!”

宋纾余道:“将方才发生之事,从头到尾讲一遍!包括他们每个人,对穆师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是!”

禁军未有丝毫犹豫,便如鹦鹉学舌般,完整详细的作了复述,记性之好,几乎一字不差!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宋纾余遣退禁军,又招了下手,宋离便神不知鬼不觉的现了身,“主子。”

“带过来。”宋纾余神色平平,看似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众人惊疑,带谁?

下一刻,便见宋离径直走到郭宣旁边,二话不说,直接揪起郭媛可的肩领,将她扯到了宋纾余面前!

郭宣大惊,“宋大人,小女无状,本官定当严惩不怠,请宋大人手下留情啊!”

直到此时,郭媛可方才产生了惧怕,她哆嗦着嘴唇,眼中泛出了泪光,“宋,宋大人,我,我不是……”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令浮躁的空气,彻底安静!

郭媛可重摔在了地上!

原本白皙的脸庞,如发酵的馒头,伴着血丝,迅速肿大!

折返而回的穆青澄,被这一幕惊得猛然滞下了步子!

“我宋纾余从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不打贱人!”

居高临下的睇着瘫在地上的郭媛可,宋纾余声声冷厉如刀,“胆敢动我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275章 陈尸春日宴(6)

穆青澄胸臆涌动,眸子里聚积起无数热浪。

她的大人,竟为了她披甲执锐,不怕得罪世家贵胄满朝文武!

他当真是言出必行,无论何时何地,必护她于羽翼之下!

“宋纾余!”

郭宣的嘶吼声,打破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他仓惶奔过来,抱起惨不忍睹的郭媛可,腥红了双眼,“我女儿堂堂小姐,你……你怎敢当众殴打?”

宋纾余嘲讽道:“堂堂小姐,张扬跋扈,欺凌他人,勋爵贵女若当如此,不如砸了门楣,免谈家教二字!”

“我,我没打着穆师爷……”郭媛可脸疼的几乎扭曲,仍极力为自己辩解。

宋纾余眼底冰冷一片,毫无所动,“没打着是因为她会武功躲开了,不代表你没动手!郭小姐,你该庆幸她无恙,否则你的那只爪子,将被宋某剁成肉泥!”

郭媛可深受刺激,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郭宣眼中迸发出狂怒,“宋纾余,你仗着家世显赫,霸道张狂,本官定要请太后和圣上主持公道!”

“郭大人,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你女儿吧!今日的重犯,若是出了半分差错,便是你女儿妨碍公务所致!”

宋纾余冷嗤一声,便不再理会郭宣,转而将视线投到了宁昌郡主脸上!

宁昌郡主心头一骇,不由得抓紧了沈坼的胳膊!

沈坼抢先开口道:“宋大人,今日是小妹不懂事,冲撞了穆师爷,小妹已经知错,恳请宋大人和穆师爷恕罪!”

“仵作下贱?没有仵作,死者谁来勘验?今日,你们活着站在这里侮辱仵作,他日死后,哪具尸体不得经过仵作尸检?一个国家的发展,是靠千千万万的百姓托举,是各行各业各个工种的人在支撑!前线打仗的士兵需要农民种地产粮,需要绣娘织布缝衣;坐于庙堂为社稷筹谋的高官,亦需厨子做菜,粪工挑粪!在其位,谋其政,穆师爷何错之有?何故得此羞辱?”

宋纾余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香梅园!

众官员纷纷垂下了脑袋,心生羞愧!

紧接,宋纾余话锋一转,“宁昌郡主,你命好托生到了皇家,享皇恩浩荡,享百姓供养,却不思为君分忧,为民谋利,大庭广众之下,口出恶言,轻视仵作,与官差对抗,你也想造反了吗?”

“没,没有,我没……”宁昌郡主浑身一抖。

宋纾余厉声喝道:“调令禁军将我京兆府师爷乱棍打死,不是你下得命令吗?好大的胆子!郡主不过是个尊号,何来的执法权?”

宁昌郡主登时泪如泉涌,“余哥哥,我错了,我,我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