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十点整,结束加班工作的阿舍尔整理好桌面,换了常服,才走出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研究所,就在自己的悬浮车旁看到了一个被迫看眼熟的身影。

星际时代的男性几乎没有很低的,哪怕有,也可以后期专门进行身体增高手术,而等候在阿舍尔的悬浮车旁的男人,大抵是先天条件优越,超过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加上手里的大捧花束,给人一种强壮的压迫感,尤其路灯影影绰绰从高处落下,更是加深了这种气势。

阿舍尔抿唇,眉头略紧,还不等他上前,那人便大步走来,怀里的花散发着浓香,刺激得阿舍尔鼻头微酸。

“阿舍尔,你终于下班了!”

查克斯有张很帅气的脸庞,至少大多数研究所的小年轻们都认可着这位年轻爵士的五官,每当他们聚在一起讨论阿舍尔的追求者有多帅时,作为当事人的阿舍尔却总觉得这副面容只能说是一般。

他或许见过更加俊美,能够将五官上的一切优势发挥到极限的人?

可当阿舍尔产生这种念头的时候,他又会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并不存在那样的面孔。

此刻,面对这位坚持不懈的追求者,已经工作一天的阿舍尔面色微冷,声调里也透着疏离,“查克斯先生,我应该已经很清楚地和你说过吧?”

“说过说过,”查克斯咧嘴笑了笑,俊美的面容确实可以成为男人的加分项,但那几分略微邪气的笑容,却令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油腻。

查克斯道:“我只是想和你吃一顿饭而已,我们都是男人,你还怕我对你做些什么不成?”

阿舍尔眉峰微动,眼底闪过一抹厌烦,他刚想开口拒绝,就见原本抱着花束、自以为很帅气的查克斯忽然捂着脑袋惊叫一声,“什么东西?”

阿舍尔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而查克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才捂过脑袋的他面容痛苦,就好像平白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猛然弹跳一下,怀里的花束瞬间落地摔出了艳红的花瓣,至于抱着花的人则一边抽气,一边滚倒在地。

“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啊啊好痛!快救我!救我啊!”

“嘶……痛痛痛!别打我!什么东西在打我!”

“救我!快点救我啊!”

阿舍尔拧眉,看向四周。

除了研究所的路灯,停靠在灯下的悬浮车,在地上打滚的查克斯本人,以及那束被他摔烂的花,这里再没有任何异样。

站定在不远处的青年垂眸,不染任何情绪地望了一眼狼狈至极、涕泗横流的查克斯,拿起联络器一边按着什么,一边轻声道:“我已经联系了帝国的晚间巡卫队,有什么事情就请他们帮忙吧,我先离开了。”

说着,阿舍尔抬脚跨过散落在地面上的花瓣,背影冷漠且疏离,不曾再为查克斯的哀嚎多回一点儿头。

他讨厌聒噪无礼,还自以为是的人。

停靠在空地的悬浮车被阿舍尔开启了自动驾驶的模式,他输入目的地后,便闭眼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终于放松,才在精致昳丽的眉眼间见到几分疲惫。

……还是那种很奇怪的感觉,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又无处追溯。

茫然感几乎凝聚于阿舍尔的整个大脑深处,假寐之际,他的眉头无意识皱了起来,仿佛陷入到了某种难以挣脱的古怪境地。

荒野,山石,风暴,不知名的诡异怪物,锋利的、近乎刀片的奇怪钳足,遍布视野的猩红色血肉……

以及数道高大却看不清面孔的影子,似乎是很亲昵的关系,他们张嘴呼唤着什么,但总有一层朦胧的雾气阻隔了一切,令阿舍尔无法听清。

在那昏暗的画面里,他勉强分辨着他们的口型,依稀可见是

MaMa

……那是什么?

乱七八糟的画面骤然粉碎,原本还能被大脑记住的口型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影响,当阿舍尔猛然坐直了身体时,思维深处只余下空白,至于旁的却无可寻觅。

刚刚梦到了什么吗?

阿舍尔拧眉,他看了眼悬浮车操作面板上的光屏:23点整。

“……竟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吗?”

揉了揉发酸的眉心,阿舍尔才后知后觉发现悬浮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也就是说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都是在车上睡过去的。

随手熄灭了悬浮车系统,阿舍尔刚一起身,视线却忽然顿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这是……什么?”

透着悬浮车系统熄灭前暗淡的微光,青年举起手指,看到了几抹如花瓣般散落在自己手背、指尖上的薄红,颜色很清淡,不细看几乎要被忽略过去。

但在光影之下,这道薄红却显得有些明显。

阿舍尔拧眉,用指尖轻触自己的手背,没有任何痛感、痒感,但他可以确定,在此之前自己的手上可不存在这样的胎记。

尤其这样的痕迹,像是……被一点、一点加深而缓慢揉出来的,本来是很小心的,只是因为无数次地累叠,才终于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青年面色微冷,他重新打开悬浮车系统,疏离的眉眼间透着股阴鸷,手指灵活,正迅速查看着悬浮车内自带的监控系统。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从阿舍尔上车睡着到起来,监控系统内显示一切正常,可这些淡红的痕迹却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在为时一小时的空缺里,他的意识沉入睡梦,而车内的监控也像是被什么给屏蔽了一般,无法窥见真实。

阿舍尔垂眸,指尖轻点,最终只是按灭了悬浮车,面无表情地独自回到那幢安静又缺乏人气的房子里。

他总能等到答案的。

……

这座坐落在帝都星中央的高层几乎没有什么鲜活气儿,冷色调的简约风设计遍布整个房间的布局,哪怕作为房间的主人回归,都不曾为其多增添几分热量。

阿舍尔的生活三点一线他的活动范围少得可怜,从暂时可以称之为“家”的楼盘高层,到涵盖他一天大半时间的研究所、实验室,满打满算的24小时里,阿舍尔近乎有超过70%的时间都是与药剂为伴。

因为习惯家里的布置,莫名觉得满身疲惫的阿舍尔并不曾按下壁灯的开关,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一如过往每一个深夜回家后的日常,换衣服、洗漱,提前从冰箱里拿出明早用于饱腹的营养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