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顾玄敬浑浑噩噩的在医院度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身上的伤痕逐渐痊愈,身上的绷带和纱布一点点减少。但那些看不见的伤疤却在他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每当夜深人静,被兰伯特伤害折磨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拉入无尽的深渊。
他像一只受伤的孤狼,独自舔舐着伤口,却无法驱散心中的阴霾。因为有些伤痛即使时间也无法彻底抹平。
有一天当他醒来,却发现自己已不在医院,眼前熟悉的场景令他恍惚,他很快想起这里是桑德府邸的主卧。
顾玄敬恍惚间回到了桑德新居乔迁的那天。
那天阳光正好,他精心挑选了满满一车的各色鲜花,几乎将整个花店都搬空了,他特意嘱咐花店老板搭配得喜庆一些。
当他抵达桑德新家时,对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站在停车场迎接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见到那一大车鲜花,桑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开怀,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你这是把整个花店都搬来了吗?」桑德打趣道,语气里满是惊喜。
顾玄敬笑着将怀里的一束君子兰递给他:「乔迁之喜,当然要热闹一点,希望桑德以后的生活红红火火,万事顺心。」
桑德接过君子兰,深深地嗅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满足的神情:「谢谢你,玄敬,我真的很喜欢!」
那一天,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五彩缤纷的花朵上,也照在他们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温馨。
顾玄敬记得那天桑德喝了些酒,脸颊微红眼神迷离,絮絮叨叨地说着未来的宏图伟业,发誓要做一个为民请命,名垂千古的好首相!
而如今,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都变成了扎在顾玄敬心头的刺。曾经的欢声笑语,惺惺相惜,如今听来是多么的讽刺。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回忆压抑下去。
他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些曾经的美好,都如同破碎的镜子,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在哪里对他来讲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顾玄敬觉得自己都是一个囚徒,被困在了床榻的方寸之间。
桑德这些日子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甚至将电脑搬到了卧室。
除去工作的时间,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会温声细语,絮絮叨叨和顾玄敬说话。
但顾玄敬显然不领情,对他漠视至极,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施舍给他,更不会有只言片语的回应,仿佛变成了沉默的哑巴。
桑德的心情如同被阴云笼罩的天空压抑沉闷。顾玄敬的漠视如同锋利的冰刃,一刀刀割裂着他的心。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像一尊精美的瓷器被人为地打碎,却又拼凑不完整,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苦让他几乎窒息。
他多想回到过去将事情做得更加完美,不要让心爱的人察觉任何的蛛丝马迹。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玄敬将他拒之千里之外,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有时感觉自己像一个迷路的人,在悔恨和绝望的迷宫里徘徊,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希望。
这天,难得顾玄敬睁眼没有看见桑德,他顾自己发呆。
「玄敬······」
熟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唤回,来人染着一头张扬的红色短发,配上一双深邃迷人的棕色瞳孔,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故事。
他的嘴角一如既往挂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容,带着一股散漫不羁的味道。
「阿······阿尔贝托······」顾玄敬费力地张了张嘴,唤出来人的名字。
他许久没有说过话,嗓音干涩沙哑,像是久置的琴弦发出的声音般喑哑破碎。
顾玄敬的目光落在阿尔贝托脸上,对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关切,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往日的情谊让顾玄敬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崩溃。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顾玄敬的眼角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柔软的枕头上,洇开一片湿痕。
「亲爱的,你哭得真让人心疼······」阿尔贝托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形如枯槁的好友,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坐在床边一手抓着顾玄敬的手,一手怜惜的为他擦拭着眼泪。
「阿尔贝托······阿尔贝托······」顾玄敬一遍遍喊着好友的名字,紧紧抓着他的手,压抑许久的恐惧、愤怒、绝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顾玄敬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流泪的像个孩子,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
阿尔贝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用他温暖干燥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顾玄敬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慰和力量。
顾玄敬紧紧抓着阿尔贝托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可见用力之深。
他像是要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完,一双眼睛很快哭得肿成了核桃。
阿尔贝托耐心地等待着,看着顾玄敬的眼泪渐渐止住,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哭完了,心情好些了吗?」他说着去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用热水打湿回来为顾玄敬洗了一把脸。
毛巾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顾玄敬的脸上,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顾玄敬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起伏的情绪,看着阿尔贝托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得阿尔贝托一阵心疼。
「桑德要去众议院主持周会,让我在家陪陪你······」阿尔贝托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试图缓解气氛。
「家?」顾玄敬垂眸,自嘲地笑了笑:「这里可不是我的家······这里是我的囚笼······」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阿尔贝托的心上。
阿尔贝托叹了一口气,劝道:「别这么想,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复出,继续做你万人敬仰的指挥官······桑德已经为你铺好了路。」
他试图说服顾玄敬,让对方看到希望,不要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
「怎么可能?」顾玄敬神色有些惊讶:「我涉嫌谋杀陛下······不用上军事法庭,接受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