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宫变,兰伯特,桑德,机甲,还有那枚为了抵抗安眠药的药效,刺入他腿部的勋章······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狭小的囚室,墙壁斑驳脱落露出灰黑色的墙砖,墙皮上布满水渍和霉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墙角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几只肥硕的蜘蛛在网上爬行,让人毛骨悚然。
昏暗的光线从一扇小小的铁窗透进来,勉强照亮了这间阴森恐怖的囚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和汗臭味,让人窒息。
房间里除了一张硬邦邦的水泥床,一个散发着恶臭的马桶和一个锈迹斑斑的洗手台外,再无其他摆设。
一股寒意从他的心底升起,他知道,这里是帝国最黑暗的地方关押重刑犯和死囚的地下监狱。
这里戒备森严,插翅难飞。
他心中一片冰凉,明白自己功亏一篑。
他苦笑着摇摇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水泥墙,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他躺在水泥床上无所事事,不由想起往事。
桑德曾是他的良师,他的挚友,他的贵人,两人之间曾经畅谈人生和理想,但两人之间的感情终还是走到了陌路。
他不由想起那句话,敌人与故人只多了一撇,那是插入彼此心尖的那把刀。
天花板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破了囚室的寂静,被缓缓打开,刺眼的灯光从门外照射进来,让顾玄敬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兰伯特陛下遇刺,桑德是从死神手里拯救王的英雄。
他听闻顾玄敬醒来,授勋仪式一结束就立马赶来。他一身白色的西装笔挺如刀锋,金色的新勋章和绶带闪耀着胜利的光辉,仿佛在嘲讽着顾玄敬如今的落魄处境。
他衣冠楚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位老朋友,丝毫看不出昨天他们两个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
「玄敬,你还好吧?」桑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一丝关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玄敬,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我不认为你会不择手段构陷我。」
「构陷?」顾玄敬冷笑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瘫在床上强忍着疼痛,咬牙说道:「你一直想杀兰伯特陛下,我只是将你的阴谋彻底揭露出来罢了。」
「我想杀陛下?你弄错了吧。」桑德惊讶地挑起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不解:「我手握实权,兰伯特只是帝国的象征,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我为什么要杀他?」
「桑德,永远带着面具活着不累吗?」顾玄敬的声音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弱,但他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嘲讽:「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其他人在,你就别再惺惺作态了······」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但他的眼神却异常锐利,直直地刺向桑德,像是要看穿他华丽衣装下的一切伪装。
「以上帝的名义,我发誓我不曾有过杀陛下的念头。」桑德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顾玄敬的指控对他来说只是一阵微风,不痛不痒:「如你所说,我何必惺惺作态。我能知道你一口咬定我想杀死陛下的原因吗?」
顾玄敬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桑德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所有的猜测和怀疑都挡了回来。
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急促:「你虎口的牙印怎么说?这难道不是我咬的吗?」
「这怎么会是你咬的。」桑德神色愈发惊讶,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仿佛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前些日子陛下召见了我,我抵达寝宫时他正在午睡。陛下醒来时似乎还有些迷糊,无意咬了我一口。」
他优雅地抬起右手,展示虎口处浅淡的牙印:「后来,陛下解释说是因为做了个噩梦,惊醒后才误伤了我。」
桑德看着顾玄敬愣在当场吗,停顿片刻,语气中透着一丝疑惑:「我不明白,这个牙印和这场宫变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蹙眉,湛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顾玄敬脑海中突然浮现兰伯特这些日子,一直带着羊绒手套的画面,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忽视。
他顿时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衬衫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桑德观察着顾玄敬的表情变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我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玄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艰难地开口,避开了有关性虐的部分向桑德含糊的解释了幕后之人的存在,以及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落入陷阱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之间误会重重,不过没有关系,说开就好。」桑德也不嫌那张水泥床肮脏,优雅地坐在顾玄敬身旁,动作轻柔地用白洁如新的昂贵衣袖,擦了擦顾玄敬沾满灰尘的脸,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颊而不是对待一个阶下囚。
他凝视着顾玄敬,目光却像是穿透了眼前的牢笼,回到了昨天。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后怕,还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
他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昨天,当你躺在我的怀里,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到快消失,我以为我要永远失去你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所谓的权势地位,宏图伟业,都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顾玄敬:「你背叛我,不过是为了「种族优胜宪法」。我知道你双性人的秘密,也理解你的苦衷,更愿意帮你实现你的抱负和理想,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顾玄敬顾不上惊讶于自己隐藏至深的秘密就这样被桑德轻而易举地揭开,他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此刻如同燃起两簇熊熊烈火,直直地望向桑德。
「桑德,不仅仅是「种族优胜宪法」,我希望能建立一个更加平等、自由的帝国。我希望所有的弱者得到善待,女性不再是男人手中的附属品,不再被视为生育的工具,她们应该拥有和男性平等竞争的机会,和一样的人权!」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直视着桑德的眼睛,目光灼热而真诚,语气坚定的仿佛在宣誓:「如果你承诺变革这个日益腐朽的帝国,我愿意发誓永远效忠于你,至死不渝!」
「哎······」桑德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怜惜:「玄敬,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你的效忠。」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的性格太容易得罪人,这些年来,我为你四处奔走,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扶着你一步步坐到指挥官的位置······」
他转愈发目光灼灼地看着顾玄敬,轻轻地拂过对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呢喃:「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原因?」
「我从未要求你这样做!」顾玄敬对感情迟钝,以为对方施恩求报,厌恶地别过脸冷冷地回答:「再说,你扶持我,也是为了踩着我向上爬!我也曾是你铲除异己的刀,为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多年。我们互惠互利,我并不亏欠你。」
「我从不否认我的野心,也并不是在计较谁为谁付出更多。」桑德愈发靠近顾玄敬,弯下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他顿了顿,目光深情地看着顾玄敬:「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