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本来想说她不想管了，但见苏袤已经是第三次回头张望队伍，突然一个心领神会──

这是送葬队伍，一起来的能有什么人让苏袤这样神经兮兮？

倏然间，她想到一个人。

平康帝。

平康帝也是公孙舆的弟子，当年李芙金榜题名时，用的就是她是公孙舆的弟子，才顺利与还是太子的平康帝拉上关系。

难道高灿和苏袤认为平康帝会在今天出现？

山头阳光炽热，可李芙后背沁出冷汗。这是有可能的，如果平康帝混迹在队伍里，等到了山头，他突然跳出来指责高灿，那等于直接置高灿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李芙心脏几乎要骤停，她注意到崔勇的御林军严密保护着整个队伍，外围有许多百姓和民间书生自愿跟随，如果高烁要在这里闹事，成功机率太高了。

“听说妳表姐……和乔将军、陛下都有交情？”

李芙一愣：“怎么？你听谁说的？”

苏袤一脸怪异：“我听说畅语江南的杨堇初杨姑娘是乔将军的红颜知己，而近日，陛下却也为佳人倾倒，常偷偷微服去畅语江南喝酒。”

李芙正色道：“这都哪里传来的流言蜚语？别胡乱破坏我表姐的名声。”

苏袤笑着不说话。

李芙道：“我堇初表姐喜欢谁、想嫁谁，她可以自己决定；身为她的娘家人，我全力支持。”

队伍终于来到墓园，公孙舆终身未娶，就葬在公孙家的墓园里；韩战带着一班武将抬棺入墓，边上站着高灿、翰林院学士、六部尚书，以及政事堂的几个弟子。

高灿铲下了第一抔土。

整个封土过程，李芙没有和高灿说到一句话，看着老师将永远尘封在地里，她咬着唇，无声哭得不能自已，场面极为肃穆哀凄。

所有仪式完成后，高灿看向李芙：“别哭了，你的老师地下有知，见妳辞官不干，说不定哭得比妳还惨，还会直跳起来揍妳也说不定。”

高灿这一席话，把李芙给哭笑了！周围的官员也笑了出来，本来哀伤的气氛顿时松缓不少。

高灿又道：“李子茵，妳日子是快乐了，什么时候招待朕去妳山庄看看？”

韩战还在给李芙擦眼泪，回答道：“陛下想来，随时可以来。”

高灿微笑：“朕还记得你们那里有几坛百年状元红，朕想想嘴都馋了。”

本来百官以为李芙辞官，算是和高灿翻了脸，然而见这模样，怎么感觉君臣之间又默契十足，心里对李芙这个女人，实在不敢小觑。

队伍回去路上，李芙还是觉得御林军盘查得十分严谨，之前似乎还闹出一阵小骚动，李芙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

韩战一路牵着她，见她东张西望，一脸狐疑：“我去看看。”

“别。”李芙阻止他。

韩战眼睛一瞇：“崔勇在抓人？”

“可能。”李芙声音放小：“晚一点你再去找崔勇。”

*****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又是春耕之时，整个芙瑶山庄一片绿油油；李芙在山庄里闲晃了一个月，就又坐不住了。

人就是这样，之前忙前忙后喊累，一旦闲下来，就又成日喊无聊。

之前送葬的动静，雷声大雨点小，崔勇抓到了几个想趁机偷窃陪葬品的小贼，完全没有平康帝的踪影，让李芙白紧张一场。

李芙坐在院子的石椅上，把账本一扔：“不看了！”她看向韩战：“韩战，我无聊，你什么时候好？”

“这么多账本，妳还说无聊？”韩战在旁边给她做弹弓：“快好了，做好带妳去打猎。”

“那你快点，账本有小舅舅小舅妈，哪里轮得到我看？”

此时苗安却笑道：“小舅爷可没空，他最近因为夷州的事，跟当地人吵起来了。”

“啊？”李芙诧异问：“怎么回事啊？这江南地界还有人敢跟我李家的小舅爷吵架？了不起，让他报上名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苗安一脸为难，最后苦笑道：“小舅爷和舅夫人本来不让我们说，但小的觉得还是得说不可。”

听苗安这么说，韩战也抬头朝他看来。

原来杨棣前几天去收账，有人因为李芙已经辞了官，言语上对杨棣多有嘲讽，给的款项有问题，杨棣忍不住骂了几句，对方也气势凌人，跟着去的几个小厮甚至还被打了一顿，受了伤。

李芙听了瞪大眼，韩战则是瞇着眼，周身寒气逼人。

“岂有此理！为什么不告诉我？”李芙问。

苗安道：“小舅爷说大小姐都辞官了，这些事他可以解决，就不要让您和韩总管操心……”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李芙气呼呼站起来，一脸彷佛听了天大的荒唐事：“哼，当我李芙辞了官就好欺负？”她挽起袖子：“苗安，人事时地物，原原本本一样不漏说来，本小姐倒要知道，是谁活得不耐烦，想早点见阎王。”

“就是那个林家。”

原来杨棣在夷州也开了一间酒楼，和扬州的畅语江南不一样，走的是纸醉金迷、给权贵公子哥吃喝玩乐的地方；因为地点好、酒水好，食物又好吃，很快就成为一些夷州世族子弟聚会的地方。

其中有一个姓林的，常在这里招待宾客，一副夷州土霸主的模样；仗着自己是地头蛇，又听说李芙已经辞官，于是在酒楼赊了不少账，赊了账不还钱又不断带人来，酒钱愈欠愈多，掌柜不堪其苦，正在和对方论理，刚好杨棣去收款，对方嘴巴不干净，说了李芙一些话，有个小厮听不下去，杨棣还没发飙，他就先骂了回去，双方就推搡起来，自然上演了全武行。

韩战直接起身，李芙一个激灵，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0159 #159 蜜月？

韩战眼中满是杀气：“我让崔勇带兵去平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