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一副愣住的样子，无奈道：“他等很久了吗？”

韩战又揶揄笑：“如果他是从一大早开始等的话，那应该等很久了，毕竟午饭时间已经过了。”

李芙噔时瞪大眼，一脸一言难尽：“算了算了，咱们起来吧。”

门一打开，圆珠和润玉就进来服侍，等可以出门了，沿途经过长廊，到处都是红鞭炮屑。

厅堂上，李循和杨棣已经坐着了，两人都很有默契不去提现在时辰，喝了该喝的茶，给了该给的红包，李芙不好意思回去睡回笼觉，夫妇俩就坐下来和众人说话。

李循对这个女儿其实很矛盾，他自然是关心她的，可又觉得自己根本管不动她，从她16岁去京城之后，李芙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怎么会突然回家？”

“就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太累了。”她看了一眼坐在王氏身边的李莳，想来这便宜哥哥已经把消息告诉渣爹了。

“茂城没出什么事吧？妳……辞官了？”

果然。

“就歇一会儿。”

“歇一会儿是歇多久？妳政事堂不要了？”

李芙心里觉得烦：“国家机密，不要问了。”

李循被堵了回来，顿时不知说什么，王氏立刻当起了润滑剂：“女婿打了胜仗，这事儿值得高兴，想必陛下也是给他们放婚假，老爷你就别操心了。”

李芙很久没回山庄住，这一天她和韩战到处逛，才知道自己山庄又多了不少人口，也是第一次和李莳的妻子张氏相处。

张氏容貌算不上多惊艳，但胜在气质温婉，个性也温顺，说话朴实，李芙心里赞扬，王氏倒是很会给自己挑儿媳妇。

李芙见李莳对妻子也十分敬爱，两人相敬如宾，在大家面前虽举止得宜，但目光里的缠绵，倒是被看得明明白白。

俩人就这样在山庄里歇着了，茂城没传来消息，山庄就彷佛一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李芙没事就和韩战在山庄纵马奔驰，甚至会和韩战离开山庄，冲出泉山，在无人之处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亲昵一阵。

今年春天，两人相识已经迈入第七的年头。

0158 #158 让他报上名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当俩人交颈亲昵，李芙觉得和韩战在一起似乎和以前一样，又彷佛不一样；韩战对她什么都好，什么都宠着，一如初相遇；但眸光里、以及细微的相处上，韩战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似乎变得依赖她，想黏着她，看不见李芙就会寻她，而只要见到她在身边，心就能安定。

数日后，公孙舆发丧，出殡队伍从茂城出发，前往流州；百姓与书生陪伴扶灵数十里，队伍浩浩荡荡，蔚为壮观；沿途经过长江时，大船小船竞渡，成千艘的船只与舢舨靠着岸，都来送这位伟大的学者最后一程。

很多人都以为李芙不会出现，可上了岸，却发现李芙头上带着孝带，神情肃穆地等在岸边。

高灿亲自送葬，他吩咐队伍停下，让李芙走进弟子的行列后，整个送葬的队伍才继续往前走。

李芙在弟子队伍里，并没有和政事堂的给事中们走在一起，而是和翰林院的人并列同行，她想借这个机会和苏袤说几句话，走在她身边的人是朱焕。

公孙舆走之前，把朱焕送进了翰林院，如今他也算大学士了。

朱焕算是公孙舆最后阶段里陪伴最多的人；以前他不算公孙舆最看好的学生，但后期，却是听他说话最多的。朱焕获益匪浅，今日眼眶肿的像核桃一样。

“大小姐……”

“都成为大学士了，不用这样称呼我。”

朱焕抹抹眼泪，摇头道：“老师说我这个人，资质不算好，但最可贵的地方，就是不会忘本。大小姐，在子潜心中，妳永远是我的大小姐。”

李芙点头，不再计较这些称呼。她低声问：“现在朝中怎么样了？”

朱焕道：“陛下从妳离开后，最常去的就是畅语江南。除了偶尔和堇初姑娘说几句话，一般都不说话，只会自己喝酒，看看乔将军写的字。”

李芙挑眉，高灿经常去畅语江南？

走到一半，苏袤走上前，来到李芙身边：“借一步说话。”

两人有默契对视一眼，渐渐走到送葬队伍的中段，这里人员稀落，比较好说话。

李芙道：“大嫂接回来了吗？”

苏袤脸色一沉，沉默片刻才道：“没有，她在咱们逃出来的第二天，就已经死在大安。”李芙感觉苏袤身子抖了一下，只见他咬牙：“她是被凌虐致死的。”

李芙咬唇，虽然她能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和吕盈盈、七公主、傅婉为他们出逃所做的贡献，她就有些承受不住。

苏袤四处张望了一番，才低哑着声音：“尸体也已经找不到，齐家给她立了一个衣冠冢。”他语气变得轻佻冷漠：“那有什么用？当初一毛钱都不肯拿出来，此时才假惺惺，做给谁看呢？”

香消魂断，佳人陨落，那衣冠冢安慰的是活人，又哪里是真的想让这些伟大的女性找到回家之路？

“我在茂城南边山上的静思庵给她和盈盈立了一个牌位，让里头的尼姑香火不断的供奉着，祝愿她们俩别太快投胎，再多等等。”

等四海升平，等河清海晏的盛世。

苏袤抬头，李芙知道他不是在看天，而是防止什么倾泄而下。

两人又并肩默默走了一段路，见苏袤又开始四处张望，觉得他应该缓过来了，才道：“妹妹不知道该不该恭喜哥哥，你上了陛下的船，算是赌对了，如今，我们也算是在同一条船上了。”

“是在同一条船上吗？”苏袤看她：“我踏进来，而妳和韩战却跑了。”

李芙有点尴尬，苏袤也不在这里多磨唧，他道：“乔将军的事总要有一个办法。芙儿，陛下和乔将军，这两人妳都熟，妳说怎么处理？”

“你觉得呢？”

“妳去劝乔将军出来？总不能让一国之君低头。”

李芙叹口气：“你认为让大晋战神低头，有比让一国之君低头容易？”

苏袤没说话，又转回头看后面队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