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说的时候，杨堇初也看向乔方。

乔方摇头：“不。”他盯着桌上一盘百合虾仁：“是这道菜的味道，与妳大嫂生前做的很相似。”

杨堇初道：“这道百合虾仁是我炒的，江州口味；乔夫人是江州人？”

李芙都不知道乔方成过婚，不过见乔方似乎不愿多说，杨堇初很快带过话题，与他聊起了行军作战的事。

乔方喝了酒，话多了，说了很多排兵布阵、塞外风光，杨堇初都一脸微笑地听，没有插嘴。

李芙啜着酒，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红娘魂作祟，脑补说不定不久后，她能赚一份媒人钱。

那一晚，在李芙的暗示下，杨堇初“灌醉”了乔方；杨堇初虽然不明白自己表妹为什么要她做这种“危险”的事，但本于信任，乔方那天醉死到中午才醒过来。

而他醒来后，就收到一份旨意，让他暂时休养，并说前线安排都交给狼威将军韩战。

等于直接被抽了军权。

这一切，当然都是一早李芙搞的鬼。

昨晚乔方去兵部，就找了唐子庚说了联名上书的事，把唐子庚的小心脏差点吓出来，今日一下朝，唐子庚段绅文南弦等当年从京城南下的一帮人，就全聚集到政事堂来找李芙。

里头还多了一个谢尧，这家伙虽出身江南，但似乎已经被北方这一群人给同化了，成了高灿的死忠派。

“子茵，我昨晚都睡不着，就怕乔将军一早出现在早朝，直接上书，忤逆陛下；妳是怎样把人乖乖安置住，让乔将军今天没出现？”唐子庚一脸好奇。

李芙苦笑，就美人加烈酒，直接把人喝倒了啊，不然还能怎样？

“我听经霜说，昨天在勤政殿，他和陛下大吵一架，妳也在场？”段绅也是一脸佩服，见这两人大吵，李芙还能全须全尾，厉害厉害。

李芙不理他们的揶揄，道：“这件事只能『拖』。我这么说吧，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是不赞成废立的，至少现在不行。”她突然一愣：“经霜哥哥呢？”

“他被陛下留住了，此刻正在御书房。”

唐子庚急得：“先不管他，听谢尧说齐家、林家、王家和谢家都赞成和谈，言下之意，虽没有明说，但一脸支持废立的态度很明显。”

谢尧在旁边用力点头。

文南弦也一脸沉重：“今天早朝大家应该都感觉到了，有一半的官员都支持和谈，不赞成的没人敢出声，因为不附议，就等于是不忠不仁之辈……。”

“和谈是一定要和谈，但怎么谈？”段绅皱眉：“打是不可能再打了，要和谈，平康帝就一定要接回来，可一旦接回来，下一步就直面废立问题。”

“陛下若交位给平康帝……”

“交位给平康帝──”李芙问：“你们觉得平康帝会怎么做？”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以前在京城，坦白说，包括苏袤在内，唐子庚、段绅之流，都是平康帝一派；可经过城破被掳，每个人都是死里逃生，加上大家都是从大安逃出来的，他们对平康帝高烁的想法，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大安，他们都见过高烁的平庸软弱；在茂城，他们却和高灿一起打赢鞑靼，孰强孰弱、谁有革命情感、谁有能力，不用说也知道，大家的心都偏了。

“你们认为……”这一刻，李芙特别觉得自己有当权臣的潜质：“江南世族为什么会同意废立？”

0146 #146 时至今日，需要站队了

眼前这些人都已经不是以前在京城那班纨绔，李芙一说，他们心里门清。

李芙道：“他们同意废立，是因为在陛下面前，他们要不到半点好处。”

因为变法，高灿几乎已经将江南各大世族得罪光了；现在几乎所有世族都认为，如果高灿继续当皇帝，那江南世家只有一直被削弱的份，所以现在有第二个选择，还是名正言顺的选择，他们自然乐得让高灿滚下龙椅。

而高烁想要在江南站稳脚跟，坐稳皇位，自然要抱紧江南这些人的大腿。

眼前这些人虽然“应该”心是偏高灿的，但李芙不能说太明，更不能把自己和高灿的想法说得太白；她道：“到时候我亲自去和谈。”

“妳想怎么做？”许多人都看向李芙，可李芙却闭嘴不再说。

此时谢尧突然深吸一口气，李芙看向他，眼带警告，谢尧立刻调整自己神色，低头不语。

李芙知道谢尧聪明，他或许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但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谢尧明白了李芙的眼神，悄悄低了头，不再发表意见。

最后李芙道：“大家心里清楚，陛下是怎样的一个皇帝；他需要我们，我们也没有能替的了。”

李芙一语双关，在场的人都知道，高灿已经给了他们最好的位置，就算平康帝归来，也不可能再捧他们坐更高的位置；甚至可能为了讨好江南世族，还要拔下他们一两个人，把好处给江南人。

要说唯一一个会因平康帝归来而得到好处的，大概只有高烁的亲信苏袤，可高灿也不是傻的，否则苏袤现在为何会在勤政殿？

唐子庚是第一个表态的：“陛下是与咱们一起逃出来的，这一路走来，我都记在心里，子茵，妳就放心去做，兄弟会挺妳、挺陛下。”

李芙点头，如今高灿削了乔方兵权，他们和江南世族各站一队，接下来就看各自角力。

李芙心里不慌，毕竟她还有一个靠山韩战。

江南想稳好，在乔方被卸下兵权的情况下，掌御林军的崔勇是明明白白高灿的人，而在前线的韩战听谁的？李芙不是自负，她家韩战就听她一个人的。

李芙心里叹了口气，她发誓，只要帮高灿稳住这一次，再帮他收复北地，那她的责任就结束了，立刻辞官和韩战过他们的小日子去。

下午李芙回到了政事堂前厅，厅内气氛有些怪异；彷佛这些给事中们都知道某些事，却又心照不宣。李芙懒得和他们打机锋，折子该批就批，一点都不想理他们。

到了黄昏，这些给事中们不约而同停了手中的事。

“李大人。”齐允首先开口。

“什么事？”李芙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但态度清冷，不太想理他们。

“对于今天早朝的事，不知妳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