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只知道你是大晋之臣，却忘了你还是朕的结拜大哥！”

“够了！”李芙快要疯了，也顾不得两人剑拔弩张，鼻子都快要碰在一起，上前把两个大男人扯开：“干什么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们一个是大晋的皇帝，一个是大晋的将军，这么吵像什么样？”

两个大男人互相瞪着对方，又同时“哼”了一声，各退一步。

李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了口气：“都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她看向乔方：“大哥，这一年你在外头，知道你艰辛；可三哥在朝堂也不容易，他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新朝廷的皇帝不好当，光新法的推动就是名留青史的大事，更别说这次战役，如果没有三哥顶住朝堂压力，江南这些大臣根本不可能无限度输出粮食供应给军队，你这样说他，太诛心了。”

李芙又转过头去对高灿道：“三哥，大哥就是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不会说话，却有一颗赤胆忠心，也就是这份对大晋的忠，您才敢把收复山河这样的重担，放在他肩上，不是吗？”

两人都不说话，但明显御书房的空气不再那样剑拔弩张。

过了半晌，乔方才叹了口气：“五殿下。”

高灿听到这个称呼，全身忍不住一震。李芙整个头皮发麻，心想乔方这个死脑筋，为什么一定要在高灿的虎头上拔毛。

“大哥！”

可乔方丝毫不惧，他走过去，凭一人之力就把倒地的龙案抬起来立好：“五殿下，三弟，大哥劝你一句，如果不想当个千古罪人，被后世子孙唾弃谩骂，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高灿气到在龙椅上不住发抖，呼吸粗重，眼眶都赤红了；然乔方还是不依不饶：“当日你是如何承诺我的？又是如何承诺公孙先生的，你都还记得？”

李芙听了心里咯噔，她想高灿在扬州登基时，可能承诺过什么，迎回平康帝？然后……退位？

高灿瞪向乔方：“我好不容易把江山整成这样，你认为我那好兄长，能统帅这半壁江山？”

“他能不能统帅这半壁江山，不是你要不要退位的理由。”乔方进一步道：“兄长在上，你是暂摄其位，不迎回平康帝，你就是背信弃义！”

“来人！”高灿大吼。

“来人！”乔方也吼：“最好赶紧把本将关入天牢，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够了！”李芙也吼了一声，她再一次分开两人。

李芙知道高灿喊那声来人只是下意识的，并不是真要关乔方，可乔方那一吼，却是血淋淋地在挖高灿的心。她知道自己再不出来阻止，两人势必无法收拾。

“大哥，你累了，很多事来日方长，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要这样咄咄逼人。”

外面进来了两名侍卫，李芙道：“送乔将军回府，让他好好休息。”

乔方朝李芙拱手，又对高灿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转身扬长而去。

李芙见高灿从极高兴，转眼间被乔方气去半条命，也不禁苦笑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高灿整个肩膀都垮下来，低头道：“芙儿妳说……妳说我该怎么办……”

李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人，是她的至交、她的三哥，也是她的君。

高灿见她没有回答，抬头望向她，一字一句道：“别忘了，妳曾承诺过我什么！”

李芙当然记得自己曾对高灿的承诺，那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困难的回答。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可是三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高灿疲惫道：“我每次想到这件事，总不让自己多想；有时我会天真以为，只要我够努力了，朝堂百官看见我的用心和能力，这些事他们就不会再提……可妳告诉我，现在这件事到眼前来了，提出来的还是我视为至交的大哥，妳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吼了出来：“我不甘心、不、甘、心！”

“拖。”

李芙自己知道，人是有私心的，而她本来就没有乔方那样公正无私，别说她心偏高灿，就是对平康帝，她也没好感：“这件事，我们可以预见，最坏的状况，就是朝臣分为两派。一派拥护您，一派则要求还位给平康帝。如今大哥带着鞑靼求和的书信与威胁而来，所有人就算一开始知道还位天经地义，可现在大家都会思考，谁在位，对自己才是真正有利。”

高灿心稳了下来。

“这是蒙拓的阴谋。”李芙道：“他想让咱们自乱阵脚，若能因此离间您和大哥那就更好，我们千万别中他的计。”

0143 #143 我也是大晋第一好妹妹

李芙的宽慰，终于让高灿心情平复下来。

“可是……拖……能拖到什么时候？最后总得有一个解决办法。”

李芙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不过──”

书房内只有他们两人，连张公公都不在，李芙也知道高灿不要敷衍的答案，是不是敷衍他更看得出来；而这件事她的立场已经很鲜明，所有的包袱都已经朝高灿抖开，再掖着，只会增加高灿的猜忌。

“我们必须听大哥的，把平康帝接回来。”

李芙见高灿一脸要反驳，她立刻又道：“可是要接之前，让去的人给平康帝一份密旨，最好是口头的，不要留下证据。”她目光灼灼：“让他写一份诏书，直接禅位给你。”

“他不会的。”高灿立刻摇头。

“他会。”李芙道：“只要他想活下来，只要他想离开鞑靼，他就会。”

“为什么妳如此肯定？”

李芙眼里满是鄙夷：“从他为了活命，就愿意以一帝之尊在蒙拓面前下跪，我就知道他宁愿苟活，也不肯义死。”

到了这一刻，高灿才真的放松下来，他看着李芙的眼神，像溺水的孩子被救上岸，带着感恩与激动：“那他……回来之后怎么办？”

“回来之后？”李芙心里狂跳，不过表面不显：“将他封王于交州，这样也不算愧对他了。”

高灿沉吟一会儿，情绪稳定下来，智商也跟着回笼：“可大哥不会愿意的；他想让他回来，就是想让他再坐回这把椅子。”他拍拍龙椅手把，一脸气馁：“我敬他为大哥，与他推心置腹；可在他心中，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承认我……”

“三哥。”李芙怕他愈想愈歪：“你不要这么说。大哥义薄云天，论公，他忠于国家；论私，他自是与你更亲，这你不能否定他；只是他太忠直了，难免在抉择上先公后私，让你觉得他残酷，可不代表他就不承认你，若他不承认你，连结拜都不会与你结拜。”

高灿点头：“是朕想差了。”

李芙话都说了，也就全倒出来：“平康帝愿意禅让，大哥没有理由逼人家继续当皇帝；若他有些过激言论，第一有我和韩战劝着，第二再不行，就先暂时削去他的兵权，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重新启用他。”

李芙脚酸了，直接在以前公孙舆的位置坐下来：“谈判你派我和韩战去吧！我亲自去跟你哥谈。”她直视高灿：“三哥，我承诺你这事，我希望……你也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