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不敢接话，帝王发牢骚，听听就可以了。

更何况每个人肩上都有自己的责任，高灿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愿意帮高灿而不是平康帝，就是因为高灿腰杆直、韧性足，是棵不畏风雨的野草。他不屈的武人精神、不言弃的侠义风骨，是平康帝高烁所没有的。

画风一转，高灿突然道：“明年开春，这次我要妳监军，乔大哥守江南，二哥的兵马朝中原南部苍草山前进。我要妳一边和鞑靼开战，一边尽最大的努力和氏、匈奴和谈。”

李芙想了想：“三哥，我想向你推荐一个人。”

0136 #136 打扰她和大蟒君的婚期，匈奴还想过好日子？

高灿有点意外：“谢尧虽有能力，但我觉得他还不足以担此大任，而妳……”

“不，新法未稳，开春后必有许多接踵而来的动荡；江南士族的事目前解决了，可如果我去监军谈判，这场战估计打一年；可这一去，政事堂就只剩齐允坐镇了。”

高灿明白李芙的意思了，她是新法能否确实执行最主要的关键人物，若跟着去打仗，一去经年，那新法实施必定延宕，甚至窒碍难行。

他点头：“我没想到这一层。对，妳不能走，现在变法虽已颁布，但变数还很多，妳必须留下来。芙儿，那妳觉得谁可以去？谢尧还太嫩……”

“苏袤。”

高灿皱眉，表情十分迟疑。

“三哥，苏袤的父亲死在鞑靼人手里，他的妻子妹妹如今生死未卜，也都还在鞑靼人手中；若论朝中谁更想收复中原，他绝对是朝中第一人。”李芙往前一步：“再者，他比江南那些士族子弟更有谈判经验，你也不用担心他以权谋私，韩战可以牵制他。”

两人说到一半，突然听到脚步声，两人往后一看，竟然是公孙舆。

他就住在政事堂后院里。

公孙舆见到高灿和李芙在这里，有点讶异，李芙给老师请安，公孙舆给皇帝行礼，最后三人寒暄几句，高灿就走了。

师生两人坐在凉亭，李芙这几天怎么做的，也一五一十禀告给老师听；公孙舆听完，没有说话。

李芙有点心怯：“老师，您会不会觉得学生太恣意妄为了。”

公孙舆摇头，正要说话，就开始咳起嗽来。

“咳咳──”

“老师！”李芙忙给公孙舆拍背，又喊人要给他倒温水：“老师，你真的病了？有没有瞧大夫？都是学生不好……”

公孙舆忙摆手：“就是受了点风寒……不碍事。妳……妳做得很好。咳咳！”

“老师！”

“真不碍事，这两日嘴贪，吃了寒凉食物，才会这么咳……”

“朱焕呢？他怎么没告诉我老师病了？”

“是我不让他说的，别怪他。”公孙舆喘了口气：“子潜很辛苦，又要照顾我，又要兼顾政事堂的事，也是为难他了。”

李芙也知道，齐允那些人都知道朱焕是她的人，她不在，他们又岂会善待朱焕？要不是有公孙舆罩着朱焕，她才不放心把朱焕留下来。

李芙道：“老师早点休息，有事学生明日再问。”

公孙舆年逾古稀，身体渐渐撑不住也是自然，李芙找了朱焕来问，知道老师虽然会咳嗽，但没有血痰，就放心了些。她叮嘱朱焕，明日她会从府里调两个小厮来给他，无论如何，尽力照顾好老师。

当晚韩战从军营回来，告诉李芙说，崔勇十分感谢她，说他能进京，重新回到陛下身边将功赎罪，都是李芙给他的机会。

他让韩战对她说：“只要我崔勇一日在战场上，这条命就会在战场上战到最后，绝不会让妳和陛下蒙羞。”

*****

数日后，天空降下初雪；扬州境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漂亮的初雪了，而且这一场雪下得还颇大，一夜之间，天空白雪纷飞，河流冰冻，屋顶黑瓦、路边树梢，都是雕栏玉砌的雪景；孩童们嬉戏打闹，在道路边堆着雪人。

政事堂内，一众给事中呵着热气。

“瑞雪兆丰年啊！”自从解了丁县之危，齐允心情就没这么好过，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但愿来年是个好收成的。”

李芙想了想，根据往年芙瑶山庄的气候，明年应该不会再有水涝和旱灾了。不过公孙舆这一病，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好；他卧榻了好几日，今日才上一趟早朝。

高灿没有在朝堂上征询百官意见，直接将徐图收入天牢，没有问斩也没有提审，直接冷处理。

接近年尾，政事堂事情少，大事也都解觉得差不多了，许多人就跑出来看雪，在大树下煮茶喝茶。

李芙很大方地提供了好茶，随着新法的尘埃若定，她和政事堂的同僚们，关系也不如以往剑拔弩张。

当然，江南这些子弟也是会看局势的，李芙那个金饭碗，可是每天提醒着他们！饭可以随便吃，话已经不敢随便讲。

小蝶从外面进来，拿了一封请帖，李芙接过，问：“韩战呢？”

小蝶道：“韩总管让奴婢告诉小姐，他先回山庄去了，怕水车结冰冻裂，他要领人去上新漆。”

又问范顺：“长江冰冻了？”

“我们那一带的江水，长年不会封冻。”

李芙听了放心了些。

范顺又道：“对了，大小姐，小舅爷派人来问，您什么时候回山庄，别忘了您与韩总管的大喜之日。”

李芙扶额。

瞧她自己，忙得连自己的婚事都要忘了。

她笑：“知道了，这两天忙完，我就跟陛下请假。”她打开请帖，是谢冰府上的腊梅宴。

谢府梅园的腊梅在扬州十分有名，每年江南士族以能拿到请柬为荣。

李芙拿着请柬走进厅堂，齐允看见她手上的请柬：“李大人也接到了梅园的请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