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棣夫妇都叹了气，人在山庄住，都不知道外头已成了炼狱。

0131 #131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新娘必须是李芙

杨棣叹了口气：“上个月我才从江洲回来，要不是妳和韩兄弟有远见，说要养家兵，那一趟我还真不敢出门。

杨棣说起那时江洲的状况，他去买粮种和油菜种子，沿途说已经没有饿死的尸体，因为都成了路边大锅里的食物……

李芙整个人震了一下，韩战搂住她：“我出征的时候也听说了。”

李芙楞忡了片刻，抬头看向天空；如今南朝丕基初立，却风雨飘摇，虽然还有乔方守着，然而天灾人祸层出不穷，她真怕哪时候大晋就这么亡了。

如果大晋亡了，自己该做什么？

以前觉得死了若能回到现代，那也不错，可现在，她转头看向韩战，不，她舍不得。

韩战似乎明白她在迷惘什么，搂着她的肩轻轻拍着，低语道：“不会的。大晋不会亡，还有那么多人；妳也不会有事，妳有我。”

他嘲讽一笑：“我带兵的时候，才知道我的族人夜狼族为什么强盛不起来。”

“为什么？”

“因为夜狼人不像汉人，有读书，有那么多聪明的人。”

李芙撇嘴：“你觉得汉人聪明？哼，我倒觉得汉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太多。”

韩战不可否认的点点头，他难得这么语重心长：“但读书还是必要的。”他看李芙：“就像妳。问题不在于读书，在于品德；是那些人不珍惜，把书里学的知识用在了不好的地方。”

杨棣拍了一下大腿：“韩兄弟说的好！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韩战笑：“以后我的孩子要让芙儿教他念书，成为一个像芙儿这样的人。”

李芙被韩战这样一说，面前还有小舅舅小舅妈，顿时满脸通红，害臊得捏了一下身边人的后腰肉：“你、你说什么呢！”

杨棣夫妇却笑了起来，杨棣道：“这是当然！芙儿和韩兄弟都长得好，父亲高大英俊会武，娘亲美丽聪慧，这孩子将来歪不了，不论男女，一定是根好苗子。”

翁氏也笑道：“但章程不能乱。”她看向两人：“你们也老大不小，干脆年前挑个好日子办一办，咱们过年就更热闹了。”

韩战和李芙相视一眼，突然觉得小舅妈说的很有道理啊！否则仗一打，都不知道哪一日能成婚。

两人虽然该做的事都做了，但提到成亲，别说李芙还有点怦然与娇羞，连韩战都红了耳根，眼睛里闪着雀跃的光，两人相视而笑。

杨棣夫妇见这模样，也来了精神！

杨棣道：“那这么说定，反正都在咱们山庄里，凡事好处理。我找时间和姊夫讨论一下时间。”他突然想到：“虽说芙儿这边对外说的是入赘，但韩兄弟，你那里有什么需求？夜狼人的习俗我不懂，你可以说。”

李芙笑眼弯弯瞅着杨棣，心里温暖；小舅舅就是疼她，所以会顾及韩战的心情。

谁知韩战摇头：“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新娘必须是李芙。”

*****

回到芙瑶山庄，李芙觉得这里和外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芙瑶山庄青山绿水生活和乐，简直就是与世隔绝的一块净土；这里面的人不知道朝堂那么多倾轧，不用怕吃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她不能不管，就在芙瑶山庄大门之外，那一片有今天没明天的流民。

李芙这两天每天起来，就有人准备好吃的，还都是她爱吃的，一边吃一边听扬州来的掌柜、小厮带来外面的消息；下午吃饭喝茶看账本巡田地，看人晒茶炒茶……然后傍晚天气好，韩战陪她一起扎风筝，到山坡上去放。

许多佃户的小孩也都跑去找韩战和李芙玩，范顺手巧，最会扎风筝，带着庄里的孩子们做，一起在山坡上放，那三五十只风筝在天上高低飞舞，景象一片太平，更是赏心悦目。

有时李芙和韩战晚上荒唐晚了，睡到中午才醒，慵懒吃了午饭，转眼又是下午；韩战会牵着她一起拿跟竹竿去钓鱼，这是韩战和杨棣认识之后培养的兴趣。他说在湖边坐着，看着湖面，想事情或不想事情都好，他觉得这样的时光很快乐。

李芙有时候无聊了，他就脱衣服下江边给她捞螃蟹，或是在水渠里剥被水车带上来的江螺，然后晚上给她烤鱼烤江螺，美味入嘴，香得她直跺脚。

渐渐的，秋后开始下雨了，然而阴雨惨淡，凄凄切切，一下子天便冷了起来，李芙穿上小蝶给她缝制的秋衣，晚上还有韩战搂着她给她温暖；可她心里却愈加沉重。山庄外头百姓一天两顿，只守着山庄里的粥喝，很多人都被冻病了。

李芙让朱老爹给流民看病，将山庄里制的药熬成药汤发给他们喝；可流民生病的不只一两个，朱老爹和苗大娘忙不过来，又让韩战去请街上的大夫一起给他们看病。

李芙彻底不管朝堂上的事，要乱去乱，乱完了她才好出山；雨天不方便出门，她就在书房里照着杨槿留下来的书在那里图图画画，做犁车、做机括玩，韩战就在一旁给她当木工，帮她锯木头。

杨棣还是忙于买卖茶叶做生意，翁氏则带着灵犀小蝶圆珠润玉等丫头，给李芙韩战绣嫁衣和新郎服；韩战和李芙的婚期定下来，要在十二月十六日成婚，那是今年最后一个良辰吉日。

十一月初三，茂城那里终于来了消息，扬州开始恐慌了。因为叛军势力变大，顶替韩战的齐怀之错失战机，十万农民军号称“新军”，已经兵压清河，再过一步，就会进入扬州。

扬州城距州境两百多里处，首当其冲的，就是齐家所在的丁县；如今丁县里的齐家每个人都慌如热锅上的蚂蚁，已经陷入迁族之危。他们眼见要放弃家业，都是一边心痛一边收拾；男人满腹悲愤怒火，女人哭哭啼啼，这里不舍那里不愿，想骂又必须忍气吞声，因为带兵的是自家子弟齐怀之。

丁县隔壁就是谷冲县，谷冲县的人也开始慌了，里头的大地主，不是别人，正是在朝堂上对着李芙炮声隆隆的林政。

林家本家就在谷冲县。

果然，事情都按照李芙猜测，当乔方的军队一南下，徐图的新军哪里敢和大晋战神直接对打？可前有征北军，后有朝廷部队，他们当然只好往东南方来。

东南方还是富庶的扬州，肥孜孜的。

李芙心里算计好了，这时候朝廷再不启用韩战，扬州就要告危，她心里其实没有沾沾自喜的愉悦，反而有点低落；她担心自己和韩战这婚可能结不成，心里不禁抱怨这齐怀之，比她想象的还没用。

算算朝廷应该派人来请她和韩战了，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找来芙瑶山庄的，居然会是齐允。

李芙优雅的来到正厅，见到齐允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该笑还不该笑；他还记得自己要离开政事堂的时候，齐允那胜利的嘴脸，如今见他一脸菜色，眼窝凹陷泛黑，都不知道几天没睡好觉了。

反观自己，每天在山庄被像个女王一样伺候，不但容光焕发，身上都多了好几斤肉。

韩战已经在厅内招待他，给齐允沏了一杯茶。

齐允自己也尴尬，只好先喝茶缓缓：“好茶。”又看了一眼杯子：“好杯。”

茶自然是山庄里自种的芙瑶乌龙；杯子则是汝窑的雨过天青盏。

韩战气死人不偿命：“还行，齐公子喜欢就好，这都是山庄里我们常喝的。”

齐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