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自那天起，白天就自动到五皇子府报到，替他处理军务。

乔方一走就是半个月，李芙也帮了高灿半个月，这半个月下来，兵报如雪片纷纷南下，李芙看得心惊胆战；每天都是死了多少人、平原不利游击、吴怀如何与五胡正面对战……

天气渐凉，李芙每天都在数日子；伤筋动骨一百天，经过七八九三个月，韩战应该也要好了，本来早盼晚盼，可现在李芙又不敢让韩战启程，想派苗安回去一趟，又担心危险；就在左右为难，东北白玉城三路送来兵况──梁关失守。

李芙登时就惊了。

苗安说：“大小姐，我走南路，虽然多花一点时日，但一定能平安进入扬州。”

可南路也危险，梁西正在交战。

“大小姐，虽然小的没有韩总管厉害，可这几年随着总管练武，自保没有问题。”

苗安这一走就是一个月，期间没有任何来信、也无任何消息；有的只是北方不住南逃的难民，连冀州都拖家带口逃来中原；每一波人过来，就带来新的消息──胡人不断逼近。

十月二十，朝廷接获新报，鞑靼人突破冀州防线，所有人一下子都慌了。

那一天，李芙正在自家院子练箭，她虽有半年没碰，但未雨绸缪，正在拉弓，高灿已经闯了进来：“子茵，快，随我进宫。”

马车上，高灿一脸深沉，李芙心里一紧：“出了什么意外？”

“妳知道就好，先别宣扬。”高灿一脸沉痛：“吴怀将军牺牲了。”

李芙浑身一冷！

“那……乔大哥呢？”李芙背脊发凉，以前在流州，公孙舆曾说，吴怀是大晋仅次于乔方的大将。

“青雪兄正在调集兵马，收拢残兵，抵御鞑靼人。”他咬牙切齿道：“吴怀一死，北边防线全部失守，这次我不出征都不行了。”

李芙深吸一口气：“最快什么时候？”

高灿转头看她：“妳不用随我出征，明日我让人送妳回扬州。”

李芙登时就怒了：“高承安，你什么意思？”

“妳听话……”

“高承安！”李芙怒道：“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个胆小怕事之辈！”

高灿一时无语，两人僵持片刻，他深深叹了口气：“先不说这些，进宫之后看父皇怎么说。”

两人到了皇宫，直奔太和殿，群臣已经议论纷纷，永勤帝却不在，只有太子站在中央，眉头深锁。

高灿告诉太子兵员已经开始在城外聚集，从江南调上来约五万四千名。

太子道：“崔勇──”

一听太子喊崔勇，李芙马上道：“不可，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李芙不亲自带兵，但别说自己前世就出自军政世家，这一世也随公孙舆熟读兵书；崔勇带的是御林军，以保驾护卫为职责，重守不重攻，如何能上前线？

她一出口，殿上所有视线都朝她射来，当下她心里就喊一声糟！毕竟她还没有官职，此刻也轮不到她说话，忙道：“臣妄言，请殿下恕罪。”

可高灿马上补道：“太子皇兄，御林军不适合北调。一是因为黄河北岸地形复杂，二是御林军不习惯打游击战，御林军还是适合镇守京畿。”

苏相道：“那就只能让新兵上阵，编入北疆军，而崔将军……”

“我来带兵，崔勇留守。”高灿大声道。

殿内许久都没有声音，许久后，苏相道：“五殿下，新兵良莠不齐，不易统辖，且京畿军一抽，京城只剩八千御林军，依臣之见……”

“五弟。”太子截断苏相的话：“孤的想法与你相反，崔勇接手北疆军，你留守京城统帅御林军，孤将整个京城、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

李芙瞳孔微微一缩，心里愤怒，太子这是在鼓舞士气还是在给高灿施压？

“行！”高灿高声道：“请皇兄放心。”

“末将领命。”崔勇也躬身道。

“都退下吧，李子茵留下。”

男女众臣纷纷退下，太子示意李芙跟上他，一起穿过御花园，朝御书房去。

“本来开春才要给你们下委任的，但边疆战事紧急，三鼎甲的委任文书，只能先下，辛苦子茵了。”

李芙知道，这是要给自己派任官职了。

0082 #082 好身手，韩战教妳的？

两人途经长乐宫，里头隐约有道家唱文之声，宫内甚至有烟雾缭绕，李芙好奇张望了一下，柳眉轻颦。

太子拉回她的注意力：“我那五弟从小脾气就这样，又倔又直，子茵和他共事，辛苦了。”

李芙收回心神，不好说高灿什么，只是低头不语。

两人进了书房，太子交给她一个茶盒：“这是妳家的玉峰龙井，沏一点来喝吧。”

李芙接过盒子，里头的是去年的茶了；太子道：“省点喝，现在江南六路全封了，没有就只能看来年了。”

李芙心里五味杂陈，太子确实很有本事，就算他待人未必真心，但都能让与之共处之人如沐春风，卸下心防与他交好。

李芙取了琉璃壶，倒入滚水直至琉璃壶变色；又过一会儿，才将玉峰龙井舀一小勺纷纷撒下，手法娴熟，点茶功夫十分好看。

太子讶异：“妳还会这一手？”

李芙笑道：“玉峰龙井就是要这样喝才好喝。水热了不行，冷了也不行，八分滚，茶味最刚好。”

一边说一边将琉璃壶中的茶倾注到杯中，太子喝了一口，脸上立即现出赞赏神色，笑容也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