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小姐不喝,韩公子可以喝──”
“我也不喝。”
“韩战!”李芙当然看出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酸梅汤,但她没空吃小丫头的中央空调,直接抓住韩战的手腕,拉他进屋,又把朱焕叫进来:“我听说江南发大水了。”
韩战微微蹙眉,朱焕也紧张道:“扬州已经淹了吗?”
灵犀等人也担心:“那我们山庄……”
韩战道:“需要我回去看看?”
朱焕倒是安慰两人:“大小姐来之前,我和我爹在山庄三年,也遇过发大水,但山庄地势高,没有水淹进来过,顶多淹到曹村,郭庄都没有淹过。”
李芙安了一点心,又问:“那其他地方呢?”
朱焕道:“江城府临江,所以难说;玉峰山庄是根本不用担心,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比较怕涝灾,若雨下个没完,就会影响收成。”
李芙叹了口气:“看天吃饭真不容易。”她看向韩战:“我就担心咱们那个水车,当初黄师傅说,唯有扛过一次大水,水车才算完全成功。”
韩战摸摸她的头:“妳不要紧张,和朱兄专心备考,这件事我去打听。”
“你能上哪里打听?”李芙一脸忧心:“这件事目前只有六部有消息,段绅说明天早朝这事儿会提出来讨论。”
朱焕也安慰李芙:“大小姐别担心,咱山庄有小舅爷在,小舅爷是个能手,真有什么事,他会写信遣人上来的。”
苗宇也点头:“是啊!此刻没人上京,那就表示咱山庄没事。”
李芙一想也有道理,还好家里有小舅舅。
朱焕道:“等会试完,我就先归家一趟。”
李芙点头:“别的我都不怕,就怕水车经不住洪。”
韩战道:“上游水多,山庄南北岸那条江比较窄,大水一来确实危险,如果水势太大,可以加四根榫钉,先把水车停下。”
“可水车图纸就你我知道,小舅舅不懂的。”
众人都让李芙先不要担心,专心备考,真有事小舅爷一定会派人来说。
*****
天气开始热了起来,蝉声叫得人心浮气躁,今年恩科开得比较晚,还没真入夏,贡院却已经彷佛地上着火;李芙多久没受过这样的苦了,到处都是人,闷得要命。
贡院一考九天,每个举子,不分男女,几乎都成了火炉里的肉,蒸腾的汗水直流。
李芙从韩战那里学来吐纳功夫,努力静下心来写文章;题目发下来,竟是她与公孙舆在流州的时候曾讨论过的,李芙马上想起公孙舆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一个激灵,就开始振笔疾书。
在京城不像在流州,韩战还能偷渡个鸡蛋羹进来,李芙这个现代人考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考过通过率比中彩券更低的律师证,如今还穿越来考科举,对她而言,紧张中带点跃跃欲试的振奋。
到了最后一天,李芙眼睛快要昏花,好不容易搁了笔,才起身,就听到外头有些喧闹;李芙一个第六感,心里也慌了起来。
她已经无心再检查,匆匆交了卷,立刻跑出大蒸笼似的房间,依稀彷佛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噔!
竟是范顺,范老的大儿子。
李芙忙喊:“顺子!”
“大小姐!”
范顺见到李芙忙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江南淹大水了。”
“我知道。”李芙心里有数:“出去说。”
李芙道:“家里怎么样?”
范顺有条不紊:“咱们山庄没事,水淹不到上头,可还在下雨,一连下了五天,我离开那会儿,长江已经涨了十丈高。”
李芙一听眉头紧蹙:“水车呢?”
“眼下没事,可小舅爷说再涨下去就难说,怕水车得坏,所以让我打马过来,给大小姐说一声,知道您在京城会担心,所以让小的来告诉您,咱山庄有钱,水车坏了再盖就有。”
李芙苦笑,钱是没问题,可黄师傅当初可是好不容易集结他的徒子徒孙过来给她盖水车,这如果冲坏了,去哪里再找这么齐的工匠?
“另外还有一件事。”范顺道:“小舅爷问您,要不要开仓?”
“开仓做什么?”
“赈灾。”范顺一脸担忧:“雨连下了两个月,扬州各地、流州南边,连苏州都被淹了;很多百姓的地都没有了,曹村成了汪洋,许多民房都淹得只剩下屋顶,也不知已经饿死了多少人?”
李芙难以置信:“这么严重……”
范顺道:“小舅爷已经把附近村庄的人都引到了山庄里头来,就在东边山脚下让他们搭棚子暂时住着;不过口粮的事他不敢拿主意,坚持要让小的上来问问。”
“开仓。”李芙二话不说:“咱们不能见死不救。顺子,你回去告诉小舅爷,粮食留咱们山庄吃一年的份,剩下的开仓煮粥,分给他们吃。”
回到国子监,韩战等人也听到消息,韩战道:“我回去一趟,水车我得看着。”
李芙其实很不愿意韩战走:“你要回去多久?”
其实李芙也知道韩战回去是最好的;水车最后的完成者是他,黄师傅曾告诉过他,如果江水淹到了上限,就必须把四条铁榫插进机关里,把水车停住才不会被冲坏,而这只有韩战才能办到。
韩战自然知道李芙不安,他安抚她:“妳殿试前我一定回来。”
若李芙顺利点上贡士,那殿试就在一个月后。
韩战说他走北路,和范顺快马加鞭,少歇多跑;此时快要入夏没有风雪,约十天就能到。
可范顺道:“我就是走北路来的,现在到处都是游荡的胡人,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