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整以暇地在书桌前坐着,思绪却是放空的。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就是在这里要了阮凝一次。
沈念丞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张弛有度,理性时压制,感性时克制。
那天早晨,他在书房静坐,阮凝身上堪堪只披了件他的白衬衣,将玲珑曲线半掩,露出一双骨肉匀称的腿。
他当下便心痒,坏心思上头后再也摒不去。
那个时候的阮凝多乖啊,埋在自己怀里的一张脸都快要熟透了,却还是那么听他的话,那么配合他。
直到现在,沈念丞想起来,心中还是莫名燥热。
可一想到刚才阮凝对他的冷漠疏离,这点燥热又立马冷却下来。
他从前最满意的就是阮凝的乖巧顺从,几乎事事都依着他,从来不会悖逆。
可现在的阮凝就像一个竖着毛的小狮子,摸也摸不得,哄也没法儿哄。
沈念丞心头滚过一点烦躁,一脸阴郁地扯了把领带去浴室淋澡。
……
浴室里。
水声窸窣片刻,沈念丞伸手将雾气弥漫的镜子抹开一道。
镜子里的人全身沾着细密的水珠,下巴处也泛着微青的胡茬。
沈念丞从盥洗台的一侧拿来剃须刀,伸手经过的那个地方本来还放置了一个粉色的漱口杯,但现在空了。
他掠过一眼后便没再注意,只是对着镜子熟练地使用剃须刀。
剃须刀的“嗡嗡”声响起,他的心绪又开始活泛。
他想起新婚不久时,阮凝某天早上做好了早餐,前前后后叫他起床叫了好几次未果,于是钻到他怀里捣乱。
那阵子,他刚结束一个项目,浑身疲乏,难得的想要睡个懒觉。
可阮凝却恼他陪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好不容易休假还要把时间匀给懒觉,于是故意来闹他,钻进他的怀里,时而轻时而重地摩挲他的下巴,娇声道:“念丞,你长胡子了诶,原来你长胡子的样子是这样的……”
阮凝说着又去按他喉结,后来他被闹得不行,只能翻身将人压住,出声威胁:“昨晚还没够?”
这下,她才没了动静。
她总是那样,听话得不行,只要他一皱眉,她就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收拾得好好的。
此刻,浴室里的水汽弥散,镜子上的雾气彻底消退,沈念丞再凝眸看向里头的镜子时,竟然发现自己嘴角勾出了弯弧。
他闷闷地敛容,将完好无损的剃须刀往垃圾桶里重重一砸,裹上浴巾离开浴室。
他再次回到客厅,望着阮凝走后变得空荡荡的家,心中总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烦闷和落寞……
是落寞吗?
他在心里自嘲着问了一句,始终理不清答案。
半刻钟以后。
他拨了一则电话,那边刚接通,他就发号施令:“安排人把我在柏安区的房子收拾出来,我今晚就要搬进去。”
他没办法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在这里的每一分钟,关于阮凝的一切就铺天盖地般向他涌来,躲都躲不掉。
他们都离婚了,她走得干脆利落,头都不回,却让他来深陷这些回忆,哪有这种道理?
挂断电话后,他下意识地抬腕看了眼时间,却发现腕表上的时针永远地停在一个位置,没有再转动的迹象。
这块腕表是阮凝给他挑的礼物。
究竟是结婚纪念日时送的还是他生日时送的,他不知道。
表是什么时候坏的,他也不知道。
*
自从和阮凝离婚后,沈念丞几乎全天都待在事务所里。
他平时当工作狂当惯了,把开会当成家常便饭,事务所里的人为此也跟着他累得苦不堪言。
于是,最近茶水间里总有员工满脸愁容地吐槽:“咱们沈所是没有夜生活的吗?净折磨我们。”
“诶,扛过这阵儿就好了。”
“你们没听说吗?沈所好像是在闹离婚呢。”
“谁说的?”
“小安呀,她消息可灵通了。”
“那也不能把气撒到我们身上啊,这段时间天天熬夜诶……”
“行了行了,干活去吧。”
这些话说多了,自然就传到了程渠的耳朵里,一是不想吓跑自己的员工,二是不想再让沈念丞疯魔似地扑在工作上,于是他干脆把人骗去喝酒解闷。
到了酒吧,各色灯光晃眼,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纵情撒欢,吧台上的人推杯换盏,一刻都消停不了。
而沈念丞西装革履,与一切喧嚣隔绝,在卡座上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