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往后就你和弟弟两个人了,你要保护好他,更要保护好自已,别叫人欺负了,如果能活下来,替妈妈去临海市看看。”

年幼的小女孩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妈妈,你要去哪儿?”

李秀珍笑了笑:“妈妈哪也不去。”

小女孩把脸贴在她的胸口,又问:“妈妈,临海市在哪里?”

“在很远的地方,是妈妈的故乡,你姥姥姥爷还有舅舅也在那里。”

“那为什么他们从来不来看你?”

李秀珍眼里透出了一股哀伤。

“他们不知道妈妈在这里。”

“那妈妈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妈妈……出不去了。”

小女孩还想问什么,李秀珍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傻孩子,问题怎么那么多,还记得妈妈怎么教你的生火做饭吗?”

小女孩脆生生地道:“妈妈,我都记得!你是不是忘了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是我在打下手。”

李秀珍嘴角含着笑,眼里却有泪光在闪烁。

“那种瓜点豆呢?”

小女孩也点了点头。

“当然了,那阵子妈妈腰痛,今年开春地里的豆子都是我一个人点的。”

李秀珍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们盼盼小小年纪就是做庄稼的一把好手,世道变了,会了这些就饿不死了。”

小女孩又掰着指头细细数来。

“我还会砍柴、割猪草、捡菌子、挖竹笋……捡来的菌子还能去镇上卖钱。”

李秀珍已经哽咽,把她抱进了怀里。

“你的名字不好,是你出生时爷爷给起的,等你长大了,自已改一个吧。”

她问妈妈如何不好,李秀珍却答不上来。

不过那也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李秀珍怕她记不住自已的话,最后又语重心长地道:“妈妈走了之后,谁敲门你都不能开,包括妈妈,除非是你认识的人,知道了吗?”

“为什么连妈妈也不能开门呢?”小女孩一脸茫然,李秀珍却只是含泪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听妈妈的话吗?”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妈妈别哭,我一定听话。”

李秀珍像往常每一次哄她睡觉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睡吧睡吧,我的孩子,睡醒就都好了。”

半夜里,小女孩醒来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看见妈妈爬了起来,像那些怪物一样眼睛红红的,凑到了她的身边,嗅着她的脖子,牙齿就贴在她的肌肤上,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她有些害怕,轻轻地喊了一声“妈妈”那双眼睛褪去了血红色,有片刻的清明,冰凉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李秀珍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小女孩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起夜,却再也没有回来。

她牢牢记住了妈妈的话,不敢开门,也不敢出去,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弟弟刚开始的时候还一直哭,她就捂着他的嘴,抱到洗手间里去哄,用妈妈留下来的奶嘴喂他,没有热水,奶粉都冲不开,她就拿着奶瓶一直晃匀,或者拿指头去搅开,好在现在天气也不是特别凉,喝了也不会拉肚子。

后来奶粉也没了,她就只能把那些面包饼干啥的掰碎揉成小渣子,喂给弟弟吃。

弟弟时常吃不饱,后来也饿的没力气哭了,一天之中,大部分都在睡着。

再后来水也喝完了,两个人只能去喝马桶水箱里的水,就在马桶水箱也快见底的时候。

闻昭和姜早出现了。

她们的出现,犹如一把钥匙一般,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世界。

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把手放进了闻昭的掌心里。

尽管那时她还不认识闻昭,但她认识姜早,认识这位妈妈口中“全村最有出息的人”。

尽管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是一种女性对女性之间的,天然的信任和依赖,但她已在那时决定了,义无反顾地跟着她们走。

不管结局如何。

***

听完她的故事后,气氛有些沉重,一时没有人说话。

姜五妮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把小女孩搂进了怀里。

“可怜的孩子,好歹还留着一条命,你要不嫌弃,都是一个村的,就把我当亲奶奶看待,我对你就跟对枣儿一样的。”

这话一出,姜早立马看了她一眼。

姜五妮接收到信号:“你瞪我干什么?!能不能有一点同情心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