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怀中抱着一团素色的线,谢槐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它们掉在地上又被风吹起, ? 一时间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它乱还是我的心事更乱。
多日苦练,我的女红稍有长进,秀出来的东西勉强能看,小梦枝夸我孺子可教,闲来无事时会来陪我一起绣着玩。
低头去捡,有人快我一步,那拿刀的手如今抓着我的一团乱线,千丝万缕缠绕他的指尖。
故而,伸手去接,谢槐却抬起手躲过我的动作。
抬头望,男人沉默半晌,艰涩沙哑的开口:“你又躲我?”
这一次换我沉默,不敢看他的眼睛,仿佛会将我凌迟一样,我怕那眼睛里的光。
只是微微低头,躲他的目光。
离得近,我听见他沉沉吸一口气,似是忍我许久,最后的最后主动将那团线还给我,动作粗鲁急躁:“你可真有本事!”
“谢槐...”
“别叫我名字!”
他走了两步,凶巴巴的回眸。
所以哑然,千言万语堵在心头。
不知如可开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看他的背影,走过无人问津的青石街道。
孤寂,风吹他的衣袍呼啦啦的响,杀气腾腾的眉眼叫人生畏,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不敢抬头看。
就只是沉默,辜负他太多太多年。
菩萨面前求过重来一次,那时我整理好行装,空出我的胸膛,做爱他的那一个。
真心怎么可以被辜负?
真心怎么可以被辜负...
万幸的是我醒悟及时,在众叛亲离的那一刻。
我喜欢我的义无反顾,像我这样懦弱的人,居然也能如此坚定地走向一个人。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我想的大概是我要爱他,即便他的谢槐。
万人将他唾骂,万人将他舍弃,我站在人群里,逆风而行,走去他的领地里。
人人都在被爱,在享受爱,谢槐也不例外。
我抱住他,千千万万次。
我说原谅我来的这样晚,。
不要原谅他们,也不要再伤怀。
临近年前谢槐往家里领回来一人,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东厂有着深深的畏惧以及耳濡目染下不可避免的仇恨。
他被堵着嘴押进来,陈久郎灰头土脸,少见他这样狼狈。
见了谢槐吐一口浊气,交差。
那时谢槐在净手,听声音侧眸去看,见陈久郎如此也有些意外:“辛苦。”
“大人就别取笑我了,这小子皮的很。”
如此,男人挑眉,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静静端详他片刻,最后说:“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怒自威,明明是轻飘飘的几个字,陈久郎身体一绷还以为是在骂他,忌惮的回头看一眼,走的余惊未定。
看见了我,他和我打招呼,走了几步又好心提醒:“夫人,大人现在心情不好,你们...”
别去找死这几个字,他有些说不出口。
心领神会,我连声道谢,一路给人送到门外。
陈久郎擦擦头上的汗,恨不得跑起来,这块烫手的山芋他可再也碰不得。
稀奇了,到底为何?
回头看,窗上映出身影一双,谢槐身形挺拔、五官硬朗,总是沉默着审视着一切,犹如巍峨山脉上永不坠落的鹰。
那样危险,又如此迷人。
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是谁,要陈久郎如此小心谨慎,还得亲自送来,虽说是捆着,又要体贴入微的打一个蝴蝶结,塞嘴的布用的都是上好的蜀州料子。
正想着,屋中发出争吵,顷刻间叫醒了我,仓惶的往屋里看。
真是在争吵,怒不可遏的争吵,谢槐气急,掐住少年的脖子,佩刀就在手旁,他伸手去抽。
这大概是个很重要的人,看陈久郎对他的态度就知道,连委屈都受不得半点,更别说掉脑袋。
我大概是疯了,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时候居然自寻死路,砰一声推开谢槐的房门。
推开的那一刻,听见他咬着牙,声音颤颤:“你的命是我给的,不只是你,你们谢家上下的狗命都是用我这个死太监换来的!”
可那少年始终都猖狂的很,在谢槐的手中面色涨红却依然口出恶言,他是知道蛇打七寸的,当着谢槐的面痛斥他阉人的身份。
甚至他说不稀罕。
“谁用你换,我的命轮得到天地父母去给去赠,却唯独轮不到你这个死太监来施舍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