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目光来回的游离,一番搜索后找到目标,又用折扇指向一个年纪小小的番邦少年。
他独自坐在一桌,身旁只跟了一个近侍,神色麻木的垂着眸,和这热闹的场合格格不入。
严雨时说他叫南嘉,是支元蜀国留在我国的质子。
好像先皇在世的时候他就在这了,多少年了?
严雨时嘟哝了两句,时间太久,实在记不清了。
顺着折扇指向的位置看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南嘉,他穿着番邦的服饰,右耳带了一颗绿松石,沉默阴郁的低着头,极少言语。
他的眼睛是我没见过的碧色,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番邦人的眼睛这样好看。
后来我对他说这句话,他愣了好久,然后冲着我明媚的笑。
我比他年长一岁,起初他喊我姐姐,后来便连名带姓的叫我江璞宝,又后来他叫我阿宝,是旁人没叫过的。
今日便是支元蜀国进京来贡,所以人们想起南嘉,那个被母国遗忘的孩子。
拉着我,严雨时还要说话,谢槐拿过他的折扇学他敲我那样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安静些吧。”
庭中顷刻间安静下来,我不解的看过去,看见年少的新帝。
离得远,我看不太清,谢槐对这事不太关心,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乏味枯燥。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严雨时挺喜欢这种场合的,他左右逢源,和谁都有话说。
他离我近了我就拉着他悄悄的问:“有没有看到我二哥?”
严雨时遗憾的摇了摇头,下一秒又像只鸟儿一样离我远去了。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但我也不强求了,无论见面与否,一切都已是定局了。
即是如此我也难免失落,却听见谢槐出声对我说:“这里好闷。”
“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槐主动找话题和我说话,我意外且不解的抬头:“你怎么了?”
他有些憋气,碍于面子咬牙硬挺:“我不喜欢这种场合。”
“从前你是怎么应付的?”
“以前我都不来。”
“那你今年为何…”话说一半我恍然大悟,十分错愕的看他:“你…这我…”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臂端在胸前,一眼也不看我:“不是为了你。”
还敢说不是为了我????
我不相信,但也没问出口,一来有些事只需点到即止,人可以蠢笨但不可以无耻,蹬鼻子上脸的确不是好孩子。
二是因为使臣进来了,这个时候我不敢说话,且番邦带来的东西着实有趣,我的目光都叫他们吸引了过去。
地貌不同,生长出来的东西也不同,兴盛的东西就更是天差地别了。
哪里的男人喜欢带松石或者玛瑙,衣服颜色也色彩斑斓,不像我们中原这样素雅统一。
他们不说中原话,支元蜀国有他们的语言,嘟嘟囔囔的我听不太懂,但使臣都会说中原话,虽然有些生硬,需要认真听才听得懂。
比较让我意外的是除了这些琳琅满目的珍宝外,一同被进贡而来的还有二十位婀娜有致的舞姬。
她们都是支元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连一句中原话都不会讲,目光期待且不安,总是偷偷的打量四周。
我觉得她们很可怜,跟她们比起来我嫁给谢槐简直就是天大的美事。
…
这种想法有点离谱,我偷偷呸了两声,谢槐注意到我,低声问:“呸什么呢?”
“你。”
他有些困惑,我陪出一个笑脸,说我是开玩笑的。
当场新帝就赏了些珍宝下去,一些合情合理,给有功之臣,但有一些我就不太明白了,新帝居然赏给沈观南那么多,看这架势国库都要掏空给他了。
就连谢槐和严雨时都有份,那些个臣子劳苦功高,半条命都奉献给大梁江山了,可却比不过他们这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换句话说,这几个畜生杀人不眨眼,居然还重重有赏?
我不理解,敢怒不敢言的臣子们更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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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起来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南嘉,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沈观南。
第一次见到沈观南,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这个权侵朝野的大太监,人人唾骂的大佞臣竟是如此的温煦蔼然。
他来的晚,宴席进行到一半,新帝正赏东西呢他才推开宴厅的大门,在众人的目光下十分理所当然的迟到。
又好像是散步,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可在这样的场合下那副闲适的姿态简直是狂妄。
当着使臣的面,他竟这样践踏大梁新帝的脸面。
简直无耻!
但他本人看起来是和这一类词语不沾边的,他穿着月白长衫,目光悠长平静,眼里并没有野心或者是欲望,静落在人群里,挺拔的如同苍翠古木一样。
如果我不知道他是谁,或许我会夸这个人正直温和,俊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