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1 / 1)

他只当自己已经与邺城结盟,将来说和药王谷是迟早的事,却不知道她去一趟京陵之后,心里已经坚定盘算:药王谷绝不能卷入纷争,最好也不要因她而引发战事。

只是骗得季临渊的信任,也实属不易,还需将计就计。

果然,晨风大统领先与长公子对视一眼,便叩首面向阶下众臣宣告二公子投毒案查询进展。

殿内一阵沉默,邺王先道:“既然查明此毒已叫鬼逸散,那毒下在灯烛中,是谁率先发现的?”

晨风大统领眼神投向长乐。

“我发现的。”她响应。

“神医如何发觉?”

“因为我是神医。”

“……”

屏风外阶下众人面面相觑。屏风后,季临渊侧目,向长乐递去一个极不赞同的眼神,示意她别仗着身份在父王逆鳞上胡说无状。

邺王按捺怒意,续道:“众位卿家猜猜,孤子缠绵病榻十余年,如今长公子查证新添之据,是何方势力?”

满殿噤声,无人敢应。

长乐突然灵机一闪,干脆又抢在晨风大统领详述前开口:“我猜,是我们晋国人。”

晨风作揖,补道:“属下奉长公子之命彻查掌灯宫女,初步推测如此。只因那宫女不肯招供,已经自尽,竟从其遗物中查到与晋国人的往来记录。”

接着,下首一位相貌威猛的参军都督,长得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像约好了一般发问:“王上,末将愚钝!神医为我邺城远客,晋国之民,听闻备受护戴。不知何以如此笃定,便是晋国所为?”

长乐干脆做出一副不知死活、疯疯癫癫、胡说八道的气度。

“医者仁心,亦有侠骨。若有人草菅人命,尙人人得而诛之,何况贵如二公子?”

她将袖里藏的《毒经》小册子甩出来:“药王谷为二公子诊治多年,我自对其症候了如指掌。这鬼逸散乃绝命斋所研制,可惜是一小小笨毒,并非绝命斋的安家之本,能在王上眼皮底下用此毒者,必与绝命斋深度勾连。”

“因我是晋人,更知晋国阴私晋南宁郡绝命斋,以毒物、毒器起家,表面中立却横跨多国经营,曾并灵蛇虫谷、无相陵两处恶派,犯下滔天恶罪,晋国已遣人分头清剿。只不过……”

“神医既有此等明证,何需再多言?”

谁料邺王打断她,转向阶下群臣,眼中闪过厉色。

“晋人欺我邺境,常年对孤子下此毒手。传孤令:封锁四里坊晋商货栈,扣押晋商。再遣使者入晋,严辞问罪!命镇北将军整备兵马,随时听候调遣!”

果然,还是按他们的戏唱下去,阶下之臣根本没有人搭理她这小神医的话,径直便领命而去。

有点难搞,长乐只好喊了一声:“且慢。”被季临渊睨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她向邺王递了个眼色:“我知晓一桩隐秘,愿告知王上,却不知王上敢信不敢信。若不听此秘便传旨,恐怕要吃亏后悔。”

邺王目光蕴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疲惫与威严:“今日议事至此。众卿……且先退下吧。”

没明说方才的令是否作废,诸将便退至殿外。

待殿门合拢,唯余三人,长乐突然上前跪拜:“我先讲一件小事与王上听,长公子可为我佐证。”

姿态突然谦恭,季临渊只得配合。

“实不相瞒,我为救长公子而身中五镜司赵鉴锋毒掌,那日镜无妄亲临,借赔礼之名与家师密谈,竟发现二人是幼年故交。”

“孤知晓此事,长公子亦曾提及。”邺王目光未离她身。

“可惜长公子离席早,不知那镜无妄与我师父对弈时说起一桩趣事他言晋国境内有位讯报观主,兼营信鸽生意,曾向镜司透露,天下存在一种秘术,得之可使人百毒不侵、起死回生……”

长乐故意停顿,笑意盈盈地盯着邺王。

果然他敛容,嘴角有片刻僵硬,甚至抓了下裤脚:“世间竟有这等奇术?孤怎从未听闻。”

“王上先听我将故事说完,”长乐笑出声,“我向来记性差,背书尤难,您要是一直打断我,我会忘记说到哪里。”

“……”

邺王无奈抬袖,拳头在袖子里捏了又捏。

“毕竟没人找到过秘术嘛。镜无妄便向我师父求证:‘以药王谷医理,此说可真?’师父笑道‘荒谬之谈,滑稽不堪’。他乃先药王亲传,若有此术,岂会不知?”

“后来如何?”邺王忍不住追问。

长乐心中微紧,她其实并不确知狐木啄与邺王的交情深浅,只能赌一把,手里已经捏好银针:“镜大人便哈哈一笑,岔过此事,说镜司探求多年,也不可得。而我师父听了那观主之事,便觉着狐观主与镜大人私交甚笃,又讲一个故事”

她反复卖关子,忽向季临渊撒娇:“殿下,好热,口渴。”

邺王嘴角抽搐,命人端来冰雪燕窝,撤去高台御案,三人围坐小桌旁,以示亲近。

等她喝够了,邺王才温温和和地问她:“药王说了什么故事呀?”

“师父说,药王谷历年受各方厚赠,金银财帛堆积如山。金银不缺,唯需二物:一是杏林才俊,二是传讯利器。谷中除义诊外,求医者终年不绝,靠山而居,自给自足,唯有信鸽之困久矣。可狐观主倨傲,从不来与药王谷做生意,不知为何。”

“镜大人听后,立时抚掌应承:‘包在镜某身上!定为孙兄引见那狐观主,三日之内,必有回音!’”

她模拟着药王与镜无妄的语气,连季临渊都没怀疑。

“哦?”邺王来了兴致,“那镜大人如此热心牵线,可有所求?”

“当然有所求。”长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竟然直接当着邺王的面,去扯季临渊的袖子轻晃,小女儿情态一般害怕,在他袖子上摸来摸去:“殿下,我能不能说?”

季临渊掐了掐她掌心,轻咳一声甩开:“放肆,在父王面前……你好好说话。”

邺王:“……”